聞言,蘭擎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她的眼睛裏流轉著從初見時就一直存在的那種倔強。
這麼久以來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但是她眼裏的那些傲氣卻絲毫沒有退散,這讓她顯得,很是特別。
他嘴角上揚,卻轉身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暗自否認在看著她眼睛那一刹那,心跳錯的那一拍。
仰頭將杯裏黃棕色的液體送進喉嚨,他用一種極其自然地語氣說:“那跟你沒關係,我隻是在綜合考量各家公司送來的方案之後公平選定的。”
聽到這裏,黎清寧就毫不猶豫地信以為真,心裏暗暗輸了口氣,終於不用欠他的人情讓她輕鬆不少。
隨後又想起中午林白說的話,再次開口低聲說道:“還有,照片的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如果給你造成困擾,我很抱歉。”
說到這裏,她的話音甚至有些顫抖,好像真的是她做錯了事情一樣。
蘭擎轉過身問道:“什麼照片?”
看來他確實還沒有看到照片,因為他臉上隻有一秒鍾的疑問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心裏的又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擺著手說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沒事啦。”
但是她好像忘了,站在她麵前的可是蘭九少,他不會允許身邊的人對他有一絲一毫的隱瞞,更何況,她可現在是他的妻子,法律認定的那一種。
他再次一步步逼近她,語氣裏滿是威脅:“我再問一遍,什麼照片?”
黎清寧馬上就明白,今天他不看到這張照片是不會罷休的,於是手略微帶著顫抖從包裏掏出那張充滿曖昧氣息的照片。
蘭擎一把扯過她手中的照片,盯著看了有足足三秒,黑漆漆的瞳孔漸漸收緊,萬年不變的表情有了某種不易察覺的變化。
他將目光從照片轉移到她身上,盯著她的眼神裏散發著寒氣。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瞬間,感覺後背一僵,身上的血液就在他的目光裏漸漸凝固。
她本能地向後閃躲,可是蘭擎一把抓起她的領子,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字一頓地說道:“黎清寧,你到底想幹嘛?”
這個問句在任何一個人聽來都更像是一個感歎句,帶著深不可測的怒意。
黎清寧掙紮,聲音有規律地顫抖著,“我可以解釋的,這都是誤會……”
他一把放開抓著她衣領的手,冷冷地看著她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
黎清寧雙手在空中努力揮舞著,才極力保持住了平衡沒有跌坐在一旁。
她低著頭,柔軟的長發散在因為緊張而脹得通紅的鵝蛋臉上,顯得楚楚動人。
可是站在一旁的蘭擎卻眼神凜冽,兩條唇瓣抿成一條薄線,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等待著她口中那個所謂的解釋。
她也顧不上整理淩亂的發型,戰戰兢兢地開口解釋道:“那隻是他以為,他們公司的事情是我幫了他,所以才,請我吃飯的……那張照片,也是因為……夜裏冷,他幫我披上外套的……”
她的聲音很小,帶著些許輕微的哭腔,聲線就像是在縫紉機下軋過一般有規律地顫抖。
蘭擎一步跨到她麵前,一隻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她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紅,那種倔強和傲氣此時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像一隻受了驚的小白兔一樣,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將她眼中的無助和委屈暴露在空氣中,暴露在他的眼神下。
“黎清寧,你現在倒是學乖了,懂得示弱,懂得運用女人先天的優勢了,嗯?還是說,你也學會了那些女人的套路,以為可以周旋在幾個男人之間了?”
蘭擎的聲音如大鼓一般低沉,眼角因為輕微眯起而顯得狹長。
他的手牢牢地抓著她尖尖的下巴,讓她無處可逃,手指冰涼的觸感刺激著她的痛覺,她掙脫了幾下之後就舉起了白旗,停下試圖掙紮的身體,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這個男人迷倒萬千紅顏的雙眸。
他的瞳孔如潑墨一般漆黑,像深夜裏大雪初停的龐然森林,所有的熱度和其他的東西都被沉甸甸的積雪帶走,剩下的隻有寒冷和蕭瑟,冷得讓她微微發抖。
他的瞳孔漸漸收緊,燃燒著黑色的火焰,恨不得將眼前這個人就這樣燒死在這場無形的大火之中,挫骨揚灰。
黎清寧任命般地閉上了雙眼,任由他發落,她開始漸漸明白,從走進蘭家別墅的那一天起,她的生活,她這個人,她的命就全都由不得她自己。
可是站在眼前這個男人反而放開了她,用一種仿佛落敗的口吻說:“你走吧。”
她猛然睜開眼睛,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他轉身又倒了一杯酒,說:“這樣的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他的聲音恢複了往常淡淡的甚至有些冷冽的感覺,剛剛對這個嬌小的女人步步緊逼的,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黎清寧理了理散在臉上的碎發,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那個男人高大清冷的背影,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始終沒有勇氣開口,於是轉身出了總裁辦公室。
“喂,李琳,取消阮斐韓那個公司的入圍資格,先不要通知他,會議正式開始的時候不要讓他入場就好了。”
“可是……蘭總,那個小公司開始就是因為您的特許才能夠入圍的,現在怎麼……”
李琳的疑問之中帶著些許遲疑,因為她在話音剛落,就忽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應該問的問題。
“沒有為什麼,按我說的做。”
蘭擎啪地按掉了公司的內線電話,瞳孔裏翻湧著嘶嘶作響的黑紅色岩漿,看起來冰冷卻又無比沸騰。
黎清寧回到設計部時,一路上不時有年輕的同事對著她指指點點,還伴隨著低聲的輕笑。
她疑惑地看著這些人,低著頭快步走回了設計部的辦公室。
等她拿起鏡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麵帶潮紅,頭發淩亂地散落在肩膀上,胸前的衣衫因為剛剛被蘭擎揪了一把的緣故,看起來有些衣衫不整。
即使是還未初嚐人事的她,也明白自己這樣一副形象從總裁辦公室裏出來,到底是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