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個理由。”
蘭擎的身子又端端正正坐回到方向盤前,眼睛盯著前方開口,語氣已經不似剛剛那樣咄咄逼人,但是說的話還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啊?”
他對待所有人都是采用最簡潔的話表達他的指令,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但是她並不能夠像李琳那樣,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能從連標點符號都算上依舊十分簡短的指令之中,明白他的意思,於是用張得圓圓的眼睛和嘴巴同時望著他。
他眉頭的結更深了,仿佛要將兩條眉毛徹底糾纏在一起,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著自己內心的情緒。
“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幫他,阮斐韓。”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話語裏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因為……我覺得,他是個蠻不錯的人,我們很早就認識了,他對我也很照顧,所以我想……也許可以幫幫他……但是……你可以就當我沒說。”
黎清寧慢慢吞吞地說完這些話,大腦快速運轉著斟字酌句,唯恐說錯一個字。
他側過頭看著她,身子一點點地靠近她,停留在與她隻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高聳在臉上的鼻尖,仿佛下一秒就能觸到她的臉。
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來自他的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氣息。
“他對你好,卻要我來幫他,這個邏輯,很值得推敲。”
她本能地把頭撇向身側的車門,小小的身體像是受了刺激的含羞草蜷縮了起來,寬大的座椅上她大概隻占了不到二分之一的地方。
蘭擎看著她這個樣子,揉了揉狂跳的太陽穴,恢複到剛剛能夠瞬間把人冰凍的口氣,“滾!”
這時候她的反應倒是相當敏捷,迅速拉開車門,一溜煙消失在行色匆匆的行人之中。
剛剛撐著副駕駛座椅的手握成了拳,他一拳砸在副駕駛的座椅上,抬起眼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漆黑的眸子慢慢收緊,眉頭上的結已然盤成了一個死扣。
黎清寧迅速攔下一輛出租車,連滾帶爬地鑽進車裏,大口大口地竄著粗氣。
司機從後視鏡裏悄悄觀察著這個麵容清秀的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偷了錢包被人追殺的女小偷。
“姑娘,你去哪裏啊?”司機和善地問道,企圖用溫和的口氣安慰這個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樣的女人。
可是後視鏡裏的黎清寧隻是一隻手捂著起伏的胸口,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手裏的包,眼神飄忽地看向窗外,仿若蓋上了一隻真空罩,接收不到來自周圍的任何聲音。
司機也急了,這樣的高峰期總不能開著車帶她在二環上兜個風,自由飛翔遙望月亮之上吧,於是想到一個狠招。
他腳下一用力,猛地將刹車踩到底,黎清寧就在這個急刹車之中與司機的靠背來了個親密接觸。
她呲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磕到了的腦袋,如夢初醒地看著出租車司機,眼裏還帶著十足的怨氣。
從後視鏡上看到了師傅的臉,雖然他戴著墨鏡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從他微微揚起的嘴角就知道他現在心情不錯,還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得意。
“您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是不給錢,還是您看我像壞人啊?”她繼續揉著腦袋,抱怨道。
每天她受著來自蘭擎以及周圍各種人的不痛快甚至是折磨,難道坐個出租車也不能讓她安寧甚至一小會兒嗎?
星座上說,人在水逆期總是特別的倒黴,想想今後的日子,難道她真的要水逆三年嗎?
她滿臉的悲痛,比女人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限量版包包被買空的表情還要更甚,改天一定要去雍和宮燒香,她在心裏打定主意。
司機臉上保持著微笑,甚至是和善的語氣中也染上了一絲笑意,發動油門再次開動車子,“姑娘,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哪裏了吧?”
黎清寧一聽突然反應過來,自從上車之後,她就光顧著整理自己的思緒,卻忘了報出目的地。
看著窗外的建築物,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離公司越來越遠,心裏不禁更加煩躁。
但這畢竟是她的錯,現在日子已經過得這麼暗無天日了,為了積點福報,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用最溫柔的語氣對著司機說:“師傅,去蘭氏集團。”
其實有的時候,她還是很願意相信命理這些的。
“姑娘,這段多開出去的路,我就不給你算錢了,看你一個小姑娘,在蘭氏這麼大的企業肯定混得不容易吧。”
司機企圖用這些在他看來讓人感動無比的舉動,來讓這個女子陰雲籠罩的小臉綻放一些燦爛,可是坐在後座的黎清寧絲毫不領情,咧起嘴擠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臉,尷尬地咧了咧嘴,便沒有再繼續說話。
到了蘭氏之後,她剛剛下車,就看到蘭擎那輛寶藍色的拉風無比的蘭博基尼停在公司門口,像是也剛剛到的樣子。
隨後她看到從車的一側首先伸出來的麋鹿一般的修長的腿,便在心裏確定那就是蘭擎。
果然,緊接這蘭擎那張像是在福爾馬林裏泡過一樣的能夠維持萬年不變表情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下車後理了理身上的藏青色的西裝外套,手插在褲管裏,大步走進了公司。
渾身所散發的強大氣場讓人在十米開外就有俯首稱臣的欲.望,而他,就是傲視群雄的天之驕子。
司機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蘭氏高檔華美的寫字樓中,才上了車把車開去車庫。
黎清寧躲在公司大門一側巨大的盆栽後,等看到司機發動車子,確定蘭擎已經走遠才敢現身,悄悄地往公司走去。
但是她不知道,這樣的動作更加引人注目,以至於司機開車經過她的時候還恭敬地朝她點了點頭以示問候。
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她臉上的表情更加悲痛。
如果剛剛在出租車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限量版的包包被人買走,那麼現在的表情,則像是看到買走包包那個人,用那個夢寐以求的包包裝從早市買回來的土豆。
想到joserin最近滿是內分泌失調的臉,以及林白那副表麵上滿臉笑意暗地裏刀子暗器橫飛,她也沒有時間多想,一溜煙衝進了寫字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