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黎清寧竟然從封遲的語氣裏聽出了哭腔,她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眼睛,卻看到滿臉都是看好戲的表情。
她氣急敗壞地照著他的胸口來了一拳,罵道:“喂,你這人很奇怪誒。”說完,便轉身往洗手間外跑去。
“喂,今天看到的事兒別說出去啊。”封遲的語氣裏還是有種看了多大笑話的那種笑意,她回頭剜了他一眼,跑出了洗手間。
如今真是,哪裏都不太平,黎清寧在心裏萬分悲痛地想著,此刻真想掘地三尺然後躲進去,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等她再回到宴會廳,晚宴已經瀕臨尾聲,大家走之前都來向她道別,不停地給她塞著名片,叮囑她一定要有空一起逛街做那些剛剛說過的事。
她就陪著笑,脖子上像裝了軸一樣不停地點頭,等她們終於要離開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用完了這一輩子的笑,暈頭轉向的,隻想倒頭就睡。
蘭擎淡淡開口說:“我們也走吧。”
一路上,他都看著窗外,沒有再開口,而此時的黎清寧也已經累到無暇顧及這種平時讓自己渾身難受的,安靜的氣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自從蘭擎空降在她的生命中之後,她便受盡了冷眼,本以為倘若有人對她熱情相待的話,她一定會無比享受那種感覺。
可是今天,被圍在那群穿著各種高級定製禮服,帶著昂貴珠寶畫著精致妝容的女人中間,感受著她們的熱情的時候,她感受到的,隻有發自內心的累和想要逃離。
她也明白,她們對她的那些熱情,皆是因為她正大光明站在蘭擎身邊,沒有了蘭太太這個身份,她們怕是一眼都不願意看她,更別提會跟她說個隻言片語了。
在這樣的上層社會裏,這些人什麼都不缺,金錢,名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唯有真情,對他們來說是真正的奢侈品。
她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不論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隻有掌握周邊世界獨特的生存法則,才有繼續存活的可能。
回到別墅之後,走進大門的時候蘭擎忽然開了口:“你以後,不要一個人亂跑,也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你現在的身份不同,很容易有別有用心的人打你的主意,保護好自己……也別給我添麻煩。”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他便徑直走進了別墅上了樓,留下她看著他的長腿出了神。
等她回到房間坐在床上之後,才感覺到腳上的酸痛。
來到鏡子前,卻看到了一個發絲淩亂的女人,眼線把眼睛暈染成了熊貓眼,臉色蠟黃,整個人都憔悴無比。
無精打采走進衛生間,放了一缸熱水,然後褪去身上的衣衫,沉進了圓形的浴缸裏。
在浴缸溫熱的水中,她才感覺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昨天一夜發生的種種就像一部電影,高.潮密集。
觀眾也許覺得刺激過癮,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卻覺得疲累不已。
等她洗好澡收拾妥當之後下了樓,蘭擎已經坐在餐廳的餐桌前。
外麵的陽光照進來包圍著他,模糊了他的輪廓,使這個好看的男人顯得更加柔和,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昨夜的勞累好像並未對他造成絲毫影響,他還是那麼的從容,保持著翩翩的風度。
她走到餐桌前,輕輕地問了一句:“早。”
蘭擎喝了一口手邊杯中的牛奶,淡淡地“嗯”了一聲。
她輕手輕腳地坐到他的對麵,再次開口道:“那個,昨天的衣服和首飾我洗好會還給你的。”
“首飾送給你了,禮服……隻能穿一次,你打包隨便送人,或者自己留著就好了。下次這種事情,不用再跟我說。”
說完,他又低頭專心吃著早餐。
她低低地“哦”了一聲,便也低頭專心往嘴裏塞著烤吐司。
從昨晚之後,整個公司對她的態度都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從前,大家就把她當作不相幹的路人甲一枚,連一眼都不願意多停留,或者遇上刻薄的人,看到她總是唯唯諾諾,還會明目張膽地找她麻煩,比如李欣,比如林如蘭。
可是今天,一大早走進公司的時候,她甚至看到保安對著她微微鞠了個躬。
所遇之人對她,起碼都是正常的表情,不再隻用眼角的餘光看她。
突如其來的存在感,讓她渾身都感到不適應。可是她,明明依然隻是一個設計部的實習生啊。
來到辦公室之後,往常這個時候她的桌子上已經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文件,各種待辦事項,已經被寫在花花綠綠的便利貼上,在她的電腦旁等待檢閱。
可是今天,她的辦公桌幹淨得不可思議。
秦璐路過她身邊的時候,甚至問了一句:“需要幫你帶咖啡嗎?”
那種語氣自然而然,就像她們平日裏就是互相幫助的好同事。
她忙受寵若驚般地擺擺手,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秦璐走之前還給她一個如春日般和煦的微笑。
平日裏那些對她冷著臉,仿佛她是階級敵人的同事,也突然之間變得和顏悅色,氣氛其樂融融得讓她感覺到坐立難安。
就當她在做座位上無所事事如坐針氈的時候,joserin熟悉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親愛的大家,都停一停手中的活兒。”
黎清寧聞聲轉過頭看去,除了joserin那張公式化的笑臉,還看見了另一張熟悉的明豔動人的臉。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大家也許認識我身邊這位美麗的小姐。”
joserin邊說邊用手襯托著林白,做手動閃亮登場的特效。
“她呢,就是堂堂林氏千金,林白小姐,從今往後就要擔任我們設計部的設計總監,和我們每天朝夕相處啦,讓我們用熱情歡迎我們的林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