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道歉有用嗎

見兩人走到拐角處了,蘇虞問道:“爸,他倆有什麼好談的啊?”

蘇老爺子歎口氣,看看自己這個晚來得女,也是被寵壞了。除了她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對人心之類,一概不放在心上,人際關係也都不去費心。

在她的領域之外,有時候看著,真跟個傻子似的。

偏她又好奇,上心的問題,若是不告訴她答案,能從今年念叨到明年。

蘇老爺子隻好給她解釋:“顧海誌這是想跟心悅表明態度,說明他是站在子晏和心悅這一邊的,一定會支持她。”

蘇虞半懂不懂:“那他很厲害麼?說支持就能夠把那些人扳倒?”

一下她就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如果顧海誌真這麼能耐,就不會出那種事情,也不會讓自己那些個晚輩耍的團團轉。

蘇老爺子看她明白了,也就不多說什麼。

在他看來,其實顧海誌的表態隻能算是聊勝於無。根本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效果。

話語權還是在顧家那幾個小的手裏。

更何況他現在年紀大了,掌控力比從前還要不如。估摸著顧家那幾個也就是麵子上還算看的過去,真要多尊敬孝順他,那還真沒有。

他那個性格,就整天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好一手牌,打成現在這個樣子。就連家庭的穩定都談不上,還想著和諧共處呢。

要說是因為對顧子晏的愧疚所以在這個時候支持唐心悅,倒不如說是他看到顧家二房和顧正遠對這兩人的壓製,覺得為了家庭的“和睦和諧”也應該出來說句話。

也就是隨便表表態,如果能夠把唐心悅哄得相信了他的鬼話,那也算是一個成就。至少也算是拉攏了一個,離他的和平穩定的大業進了一小步。

蘇老爺子是堅決不相信顧家人腦子裏有愧疚這種東西的。

他相信唐心悅也不相信。

唐心悅是知道當年那件事的,知道那種事情的,隻要是個女人,都會受不了。

更何況,這種“我支持你,我站在你這邊”,但是發話的人卻沒有相對應的實際動作也沒有相匹配的能力的,都是小孩子們在拉幫結派的時候說的鬼話。

沒有成年人會相信的。

果然,唐心悅聽完了顧海誌的話,笑了一笑:“謝謝了。隻是我現在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先走一步。”

她當然希望得到人的支持。天知道她這段時間走的有多艱難。

如果隻是要兼顧顧子晏的工作和照料顧子晏也就算了。更艱難的部分,就是出在尋求別人的支持上。

前幾天袁銳還在國內,這幾天袁銳都出國了。

她好像一瞬間就變得孤立無援起來。

想要打電話給鄧嘉,又覺得自己跟鄧嘉之前鬧得那個樣子,太難看了。鄧嘉也未必願意再聽她說什麼。

也想要跟言柝說說這些事情,學長總是能夠給出中肯的合理的建議,可是還是處於同樣的原因,她沒有辦法再跟學長聯係。

好像他們兩個人結婚,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兩個朋友。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來自其他人的支持。她覺得自己的能量已經到了快要用完的時候了。

可是,顧海誌的?還是算了吧。

他如果真要支持自己支持他的大孫子,那就拿出一點實際行動來。

顧海誌一看就知道自己這個孫媳婦兒不相信自己。

他看著唐心悅的背影,長歎一口氣。

轉身走了。

蘇老爺子看著顧海誌的背影,心內也相當唏噓。原本還能在一塊兒聊聊天喝點小酒的人,雖然關係算不上多麼親密,但曾經也是兄弟相稱。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

他又想到過去那麼多年,那麼多與自己有過一點點交集,然後也都走到不同的方向上的人。

也就是這樣了。

蘇虞拉著唐心悅的手:“怎麼了?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唐心悅搖搖頭:“沒什麼,大概就是些會支持我什麼的。”

蘇虞和蘇老爺子對視一眼:“還真讓爸爸猜對了。”

唐心悅笑,也說不出什麼來。她感覺好像自己的時間被浪費了似的,聽了一番無用的長輩的自責的話。

來的太遲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他再怎麼剖析自己懺悔自己,也不能把倒向顧正遠或者顧錦川他們那邊的股東給拉回來。

顧海誌跟她說:“過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也不能發生那些事情……”

唐心悅沒有說話。這都過去多少年了。

顧子晏都已經這麼大了,那種陰影都已經如影隨形十多年了……深入骨髓,就算受了重傷,別的都忘卻了,那種陰影疼痛都還記得……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顧海誌還跟她說什麼:“畢竟都是一家人,你也要體諒體諒你爸爸……他正當壯年,也是閑不下來的時候。你和子晏如果要什麼,我當然站在你們這邊。但是你們也要為爸爸想想……”

唐心悅簡直不明白他是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說的這些話。

……可能是一個希望家和萬事興的老家長吧。

顧海誌最後還說他會跟那些個股東講一講,也會跟顧正遠談一談的。

唐心悅對此是完全不抱希望的。

當年的事情,顧海誌應該也不是沒有指責過顧正遠吧?他就算是在心裏對自己這個兒子再不滿,過一段時間依然能夠父慈子孝平平安安相處。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

唐心悅懶得跟蘇虞複述這些沒有意思的話,隻搖搖頭:“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就先走了。”

老吳跑了。現在她這邊的形勢已經越發的複雜難測起來。原本想著,自己手頭上到底還有大量的股份,可是他們那邊湊一湊,就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更何況自己手頭上這些股份全部都是顧子晏轉讓的,說不定顧正遠他們會想什麼損招。

她根本不指望顧海誌能夠攔住顧正遠對想要的東西伸出的手。

她這幾天有的時候甚至會想,自己要是個完全的局外人多好啊。

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管。隻要看著人家為一點東西爭來爭去,也就足夠有趣。

可惜了,自己身在局中,恰恰就在為了這一點東西爭來爭去,沒有個止歇。

她到公司的時候就見到秘書已經焦急的在辦公室門口等候了。

顧子晏不在,她因為顧子晏的饋贈以及和顧子晏的關係,現在已經是公司實際上的管理者,於是幹脆就在顧子晏的辦公室裏頭辦公。

見到她到了,秘書就焦急的迎上來:“你可算來了。”

秘書表示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稱呼麵前這位,究竟是顧太太呢,還是唐小姐呢,他向來在這種小事上相當之糾結。這段時間深受此事的困擾,最後隻好稱呼“你”。

幸而這位目前並沒有什麼心思去關切到底是顧太太還是唐小姐還是你這樣的問題,她知道顧子晏這個秘書向來就跟顧子晏一樣的性子。

也許是跟在顧子晏身邊跟久了的原因,他也顯得有一種超出同齡人的淡定。

如果不是什麼大事,他是不會露出這種焦急的神色的。

秘書也確實是著急的很。

他跟在顧子晏身邊多年,一向知道顧家人沒臉沒皮,眼睛裏隻有利益。但是沒想到竟然能夠不要臉到如此地步。

他在唐心悅耳邊低聲說:“顧錦川來了。”他從前哪怕是再看不上顧錦川都會稱呼一句“二少爺”,今天已經直呼其名了。

唐心悅的思緒還沉浸在顧海誌今天早上說的那些話當中。

雖然清楚地知道顧海誌的那些話,說了就說了,自己聽聽就算了,但是自己一個人踽踽獨行的這段時間,聽到有人說會支持自己會站在自己這邊,還是不受控製地有一點高興。

為著這一點高興,她又覺得自己可悲。

她從前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相當小,顧子晏能夠做到的事情,自己也未必就做不到。

可如今,她在這個位子上隻坐了這麼幾天,就覺的座位底下紮人的疼。

如果有人能夠拉自己一把,多好啊。

除了那些話,還有失眠的原因。這段時間她再累,也是難以入眠。總覺得心頭有許多事情掛念,好像一覺睡著了就更加無法解決。這也讓她白天的時候難免愈發昏昏沉沉。

她還迷迷糊糊的尚未清醒過來,驟然聽到“顧錦川”三個字,都反應了一會兒。

秘書很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一個小姑娘,就算以前經過那麼多事,見過那麼多難看的嘴臉。但是真要猛地把這麼一個重擔放在她肩頭,也是委實難以承受。

原本一個元氣滿滿的姑娘,就算跟自己老板的關係有的時候會不太好吧,鬧鬧別扭,搞搞冷戰,也從沒有像這段時間憔悴的這麼厲害過。

不知道老板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能夠把這一切全部接手過去。

能讓這個姑娘歇一歇。讓她好好睡一覺。輕輕鬆鬆的。

就算什麼時候老板醒來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子變的這麼憔悴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