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氣氛還是平靜。沒有管家和阿姨猜測的那種“幹架”的場景。
隻是越是這樣低沉的氣氛，越是讓人聯想道暴風雨前的寧靜。
顧子晏一直沒有開口。他太疲憊了。
唐心悅先出了聲：“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顧子晏抬頭直視她的眼睛，說道：“是。”他看得到她眼圈紅通通的。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顧子晏沒有回答。
“你是不是就是想要利用我？”
顧子晏還是沒有回答。要說利用，一開始，確實是的……隻是後來……
而顧子晏越是這樣不開口，唐心悅就越是覺得這樣的氛圍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倒是說話呀！是不是能不能說清楚？”
她的聲音高亢而又哀婉。
“你就告訴我好不好？你和我在一起，和我結婚，對我好，對曦曦好，做過的那麼多事情是不是就是因為我是總統的女兒？”
“是不是就是因為我雖然不是總統有名份的女兒，但是也能夠通過我得到一點來自總統那裏的幫助？”自從事情發生之後，她就不願意再在顧子晏麵前叫袁銳幹爹了。
“是不是……”她猶豫了一瞬間，還是果斷地將這把最鋒利的刀刃捅進了顧子晏的心口，“你和外公想要得到更多的權利為你媽媽報仇？”
顧子晏一愣，手緊緊地攥在椅背上，青筋暴起。
唐心悅卻好像從他這個反應中得到了確認的答案：“我在說什麼你不知道嗎？”
她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即使是從前唐坤對她不好，王雪豔母女欺負她。她都不曾有過這麼激烈的反應。
也許是因為上了心。才更傷心。
她狠狠地將一個玻璃杯子擲在地上。發出淒厲的碎裂聲。心裏好像稍稍舒坦了一點兒。
她冷笑著繼續說道：“難道不是因為害過你母親的人如今都已經位高權重，連你和你外公都動不了，所以想要借助總統的力量嗎？難道不是因為我正好是總統的女兒，怎麼都可以用上一用不是嗎？”
顧子晏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過，眼前的這個女人說的事情說的話，一句句一字字都狠狠地紮在自己心上。如果是過去，或者某一個衝動的時候，自己真的會生出掐她的心……
他想要狠狠地質問她究竟是怎麼知道的自己母親的事情。那件事情明明就象一根針，雖然時時刻刻都紮著自己疼痛難忍，但是從來沒有讓別人看見過分毫。
他好像看到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自己將那個現在正喋喋不休的女人的脖子掐住，不讓她說出任何一句話。
眼前的唐心悅的嘴依然在一張一合，用各種實例，各種自己曾經對她流露過真心，對她好的實例來作為自己利用她的證據。
可是現在，他卻好象一個漏了氣的氣球一樣。浮浮沉沉，心裏隻有一個願望，隻希望唐心悅不要再說了。閉上嘴吧。
他也沒有辦法義正詞嚴的說唐心悅說的都不過是她的臆想罷了，自己根本就沒有動過那樣的念頭。
自己不是沒有想過的。
甚至直到如今，自己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的每一個舉動，看起來都好像是自己那個念頭的佐證一樣。讓自己百口莫辯。
他看著唐心悅終於說的累了，軟軟地靠在座位上：“你出去吧。”
顧子晏搖頭。
唐心悅站起身：“那我走。”
顧子晏想要伸手拉住她，究竟沒能拉的到。她走的太快，好像決意從此就這麼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顧子晏在她身後低聲說道：“我現在就去公司，你就不要走了。”
唐心悅腳步一頓，繼續朝門外走去。進了臥室，然後關上門。
留下剛剛從外頭回來的管家和阿姨。
倆人本來是想躲開的，結果碰上了餘震。心裏簡直是無盡的懊惱。
就看到太太空洞的眼神，就把兩人嚇到。
原本還以為一場爭吵難免，現在看來這場爭吵不小。隻是瞥到先生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落了下風？
管家和阿姨還在心中碎碎念，就見顧子晏已經從書房出來了：“書房收拾一下。我去趟公司。”神色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顧子晏一走，阿姨就進了書房。
“嘖嘖嘖，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先生都這麼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摔東西。這個杯子，她可記得當時買的時候不便宜。
她還在書房收拾，就聽見又是一聲關門聲，她想著應該是管家出去了也沒理會。
結果一出來就見到管家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你沒出門啊？”
“你也沒有啊？”
那就是唐心悅了。
剛才出門的確是唐心悅。她還帶著她的行李箱。
她突然間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自己和顧子晏爆發了這樣的爭吵，幾乎算是撕破了最後一點臉麵。兩人之間原本還淡淡縈繞的情愫已經徹底煙消雲散。
顧子晏現在是暫時避出去了。但是總有一天他還是要回來的。
到那個時候，自己有應該怎麼麵對呢？一個自己曾經因為他的溫柔舉動動過心的人，最後證明那些溫柔的舉動無非就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為了利用自己。
而自己的動心最後也隻是說明了自己的愚蠢。
還有什麼意思？
她在跟顧子晏說出那些話的一瞬間，其實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幹脆就這麼算了吧。她想。
顧子晏還在路上堵著，正因為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而出神。就接到管家的電話。
他恍惚的神思好像一瞬間就回歸到了體內，聲音也變得冷厲：“你說什麼？”
管家從來沒有見過情緒這麼外露的先生，聲音都有點顫抖：“太太離家出走了。”
顧子晏竟然笑起來：“怎麼可能，她那麼大的人了，怎麼會還跟小孩子似的離家出走呢？”司機嚇得一個急刹車。顧子晏都狠狠地晃了一下。
管家接著說道：“我們看過太太的衣櫃了，她帶走了很多東西。門口的保安也確認了，說太太確實是拖著行李箱走出去的。”
顧子晏攥緊了拳頭：“有留什麼話嗎？”
“沒有。我們還沒有找到。”
顧子晏掛斷了電話，手驟然鬆開，才感覺到手心傳來的陣陣疼痛：“好，我知道了。先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再說。”
唐心悅也不是小孩子了。事情剛剛發生那一瞬的緊張情緒很快就散去了。
她也就那麼幾個朋友了。不是去找鄧嘉就是去找言柝了。
還能去誰那裏。
他也有聽說過，她最近跟一個女同事特別要好。但是事情發生之後，好像那個女同事也開始疏遠她了。
總之是不會有安全上的問題的。
顧子晏不斷跟自己強調這一點，才算把自己的心放下來一些。
也許是曦曦離家出走給自己的陰影太濃重了。他才會這麼擔心唐心悅離家之後的人身安全。
他來到公司，發現記者圍堵情況已經比自己早上回家前要好很多了。他進去的比較容易，也沒有碰到什麼不懂事的記者。
一到辦公室，秘書就向他報告了之後的工作進展。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自己的妻子離家出走了。
聽完秘書的彙報，他注意到對方眼下的青影：“你去休息一會兒。”
秘書一愣，感覺自己家老板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他剛才是不是跟一個假老板彙報了工作？
直到得到了老板的再次確認這才退出門外。
跟外頭傻站著的助理交換了一個眼神，才確認自己的老板今天是有點奇怪的。
他用手肘碰碰助理，助理還他一個無可奉告的眼神。
秘書冷哼一聲走了。應該是比較嚴重的事情。
但是總統都回來了，還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呢？秘書實在想不明白。
留下顧子晏一個人坐在空曠的辦公室裏，突然有點後悔剛才把秘書叫出去。他能再多說會兒工作也好啊。至少也算是有個伴兒。
自己那個伴兒還以為自己利用她，說走就走了，字條都不留一個。
也不知道唐心悅現在怎麼樣了。感覺她走的匆忙，也不知道有沒有帶夠錢啊什麼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安全到達落腳的地方。
發現自己竟然在想那個沒心沒肺離家出走的女人，他連忙打疊起精神。
明明是她自己要離開家的。愛怎麼樣就怎麼的吧。
他攤開一疊文件，因為總統那邊的突發事件，自己公司的事情都還沒有好好的處理呢。
不過現在總統回來了。他也不用再去理會了。
適當的時候買兩個水軍也就算了。摻和的太多，反而露了痕跡。
自己之前就是太著急了。顧子晏想。
他這兩天已經反思過無數過，如果不是自己太著急，太露痕跡，對方也未必就有那麼快就能夠順藤摸瓜摸到自己這邊來，還對袁總統造成了打擊。
都是太急切的原因。
現在還搭進去一個逃家妻子。
也許是休息還是不到位的原因。他感覺攤開的文件上好像每一頁都有唐心悅的樣子。
他重重合上文件，人家現在說不定多滋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