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班前，顧子晏給唐心悅打了電話：“我今天會晚些回來，你先去接曦曦。”
暑假了，曦曦自己一個人在家裏也無聊。於是就斷斷續續地在上一個興趣班。
唐心悅點頭應是。
轉頭她就打了一個電話到袁家：“您好，請問袁先生今天能夠見我嗎？”
對麵那個機械般的女聲，竟然切換成了一個溫和的男聲：“心悅？”
也不知道為什麼，唐心悅聽到這個溫和的聲音竟然又哭出來的衝動，她的喉嚨哽了一下，然後控製住自己才在對方問第二聲前開了口：“是我。”
那個聲音也沒有好奇她為什麼在這個時間自己打電話過來，隻是淡淡地問：“怎麼了嗎？”
“我，我能帶著曦曦過來玩嗎？”
袁銳旁邊的工作人員聽到這話，表情都有點尷尬。現在是什麼時候？換屆的關鍵時期，現在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總統哪裏那麼有空？答應了這回，今天就要很晚才能休息了……
更何況總統現在身體不好。
總統肯定是不會答應的，可是他們也聽得出來，這位打電話過來的人看起來跟總統的關係匪淺。這要是被拒絕了得多傷心啊……
沒想到他們竟然聽到總統說了一句：“可以啊。隻要我在家，你都可以來。”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大家都聽到了自己的下巴掉地上的聲音。
總統不是一個工作狂嗎？這種時候怎麼會見外人。
雖然那邊那個應該是總統的幹女兒，不算是什麼外人……但是幹女兒這種東西，能有幾分真情實意呢？他們都以為總統隻是因為膝下無子女才這麼關心一個幹女兒。
袁銳其實是有點奇怪的，為什麼唐心悅的聲音聽起來這麼……難過？
聽他口氣沒有和顧子晏一起過來的意思。
他思忖著，到時候心悅過來了好好問問她。或者她會跟自己這個幹爹說這些嗎？
他一時間有些黯然神傷。
走神了約莫一分鍾的時間，他微笑著跟自己的幾個工作人員說：“不好意思，列位都應該聽見了，我今天晚上有客人。可能要麻煩你們晚些再過來了。”
見自己的幾個工作人員表情都很擔心的樣子，他又笑著安撫：“沒事的，我現在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不用放在心上。”
這怎麼能不放在心上呢，前段時間剛剛因為勞累過度進醫院待了那麼久。都好些時候不熬夜工作了。
更何況工作人員擔心的其實不隻是他的身體，更為現實的層麵，他們擔心的其實是自己。
一朝天子一朝臣。
道理大家都懂。如果是換個人，自己就不會是現在的位置，甚至還會要在監獄裏度過餘生。這都是難說的事情。
他們就是為了自己，也得把這個人往死裏保。
袁銳顯然是知道他們的心思，嚴肅了臉：“你們放心吧。”
一時間，小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袁銳發聲道：“那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經過去了五分鍾。
唐心悅下班後就到幼兒園去接曦曦。
曦曦今天倒是特別開心，好像打了雞血似的。
“怎麼了曦曦，今天發生什麼開心的事情了呢？”
曦曦的眼睛都亮亮的：“我今天在班上電視裏看到爸爸了。”他一直覺得能夠在電視裏頭看到的人，都是很厲害的人。
像袁爺爺，他就經常看到袁爺爺上電視。
唐心悅是沒想到連興趣班的電視都有放這些東西，她以為興趣班還是放些動畫片啊兒童歌曲什麼的……
一想也對，自己小時候唐坤讓自己上的是普通的幼兒園，跟曦曦這個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聽說他們班上已經有小朋友能自己寫英文詩了，水平還不錯呢。
那看兩個新聞也算是小兒科。
不過小孩子能夠喜歡這種嚴肅風格的興趣班麼……唐心悅的思路有點跑偏。
曦曦開始例行的每日講班上故事時間，講完故事回過神來，就發現見媽媽開著車朝不對的方向去了。這路邊的房子什麼，都不是熟悉的呀。
“媽媽，你開錯路了。”曦曦有點焦急。
唐心悅笑：“沒有啊。”
她下班前就跟阿姨管家交代過了。今天自己去袁家。顧子晏加班會晚回來。麻煩他們準備點吃的留給顧子晏。
阿姨管家接了電話，兩人麵麵相覷。自從兩人和好之後，太太可沒有自己單獨去什麼地方過啊。
更何況是袁家，總統那邊，也每次都是與先生一道去的。
如今有點反常。兩人都有點擔心。
會不會又出什麼問題了？
管家讓阿姨別瞎操心，等晚上兩人都回來，就知道了。
唐心悅笑著跟曦曦說：“這是給你的一個驚喜啊。”
曦曦好奇的百抓撓心：“什麼驚喜，什麼驚喜？媽媽你快告訴我。”
唐心悅就是閉口不言，曦曦怎麼問都不說。
曦曦哀怨的不行：“媽媽你就告訴人家嘛。”
唐心悅見自己都把兒子逼成這樣了，才笑著說道：“我們今天去你袁爺爺家玩。”
曦曦開心地在後座上滾來滾去：“去袁爺爺家？太好了，媽媽你怎麼知道我正想袁爺爺呢？”
唐心悅忙製止他：“別這樣，有點危險的。我看你袁爺爺也很久沒有回來了。你應該還是怪想他的，就問問他有沒有空。他正好在家有空，那我就帶你過去看看。”
她其實還是覺得袁銳這段應該沒有什麼時間，所以才趁早過去，待會兒也早點兒回家。
就連應付顧子晏的說辭她都想好了。
曦曦開心了一會兒。然後想起來還少個人：“那爸爸呢？爸爸怎麼不在這裏？”
“你爸爸多忙啊，他今天晚上加班。”
曦曦總覺得又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就接受了媽媽的這種說法。
到袁銳家的時間，確實比從前要早。
不過，阿姨知道曦曦要來，就已經準備了好些美味佳肴在等他。
袁銳也從書房裏出來。
三人一起吃了頓飯。
因為來的太多次，阿姨都已經知道了兩人的喜好。
桌上有曦曦最喜歡吃的小扁魚，還有唐心悅最中意的糖醋小排。
袁銳看在眼裏，曦曦吃的很開心，可是唐心悅好像有什麼心事一樣。就連放在麵前的糖醋小排也很少去碰。
用過了飯，袁銳給曦曦看了他的新玩具，一個更複雜的魔方。
曦曦對這種複雜的東西頗有探究的熱情，自己抱著個魔方就開始轉動起來，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裏了。
袁銳對呆愣在一邊的的唐心悅招招手：“過來一下。”
他直接問：“我看你今天連糖醋小排都吃得少，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讓你會這麼心不在焉的？”
說完之後也隻是看著唐心悅，希望她能夠親自開口對自己這個幹爹說一說。
然而唐心悅猶豫了，她要怎麼說？她在來時的車上就一直在想，究竟自己為什麼要打電話給袁銳？
現在想想也就是一時的衝動罷了。
難道要自己親自開口問他，你究竟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親口跟他說，我覺得顧子晏在利用你？他隻是想要借助你的權勢往上爬，從而將那些欺負過他母親的人全部都踩在腳下？
她哪裏說的出口呢？跟這麼關切自己的人……
可是在這樣破具有威懾力的目光的直視下，唐心悅也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逃避的可能？
她問：“您這樣的地位，總會有人想要利用您的吧？你是怎麼想的呢？”
袁銳自然知道她要問的才不會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你這個問題，倒好像是記者問的了。”袁銳笑起來。
唐心悅卻很堅持：“您是怎麼想的呢？”
袁銳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在自己從來沒有關注過的角落，她怎麼就突然長這麼大了呢？
他完全可以向她確認，這個想要利用自己和她的人是不是她的丈夫，可是他沒有。
“總是會被人利用的。久了，也會想，這有什麼不好的呢？這說明我還有價值啊。”
唐心悅卻看得出來，他也許並不是這麼想。
他跟自己猜想中的那種浸淫政壇多年的老狐狸並不一樣，他好像還有真誠的部分。
會難過吧？
“我也難過。”
袁銳拍拍小姑娘的頭：“也許人家是真心。並不是單純的利用。”
“也許吧。”她如今對顧子晏的懷疑已經遠遠超過了前段時間積攢下來的信任。能夠在短時間超過自己的父親，上去那個位子的人，又能有幾分真心呢？
“有些事情，都是難以避免的。”你當初在同意認我這個幹爹的時候，不就是默認了的嗎？
唐心悅聽的明白，頓了一頓：“我去看看曦曦的魔方玩的怎麼樣了。”就推門出去了。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裏，曦曦竟然已經將魔方拚到同色。
袁銳輕輕拍掌：“曦曦真厲害。”
曦曦得到表揚興高采烈：“我也覺得。”眉飛色舞的樣子，好像轉對了一個魔方就得到了一個世界。
可愛的唐心悅都不忍心讓他稍微謙虛一點。
小孩子嘛，能這麼神采飛揚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