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隱約都有所預感。
這樣的關頭，打來的這麼一個陌生的電話。為了什麼，簡直毋庸贅言。
顧正遠臉色一變，他雖然也算是飽經風霜，見慣了大場麵的人，這個電話也接的戰戰兢兢。
他打開了外放。
唐心悅趁這個時間觀察了一圈，發現表現出來是真正擔憂的隻有顧正遠、顧海誌和趙鈺三個人。
雖然顧家二房的表情都很緊張，但是眼神中並沒有多少緊張在。
看著隻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某個結果罷了。
顧錦川甚至嘴角還有點上揚。
也是的，少了一個顧無雙，擋在他們麵前的障礙物也就少了一個。雖然這個障礙物，說真的，並沒有那麼重要。充其量，算是一個擋路的小石子罷了。
唯一可能的影響就是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絆倒他們。
顧子晏從進來到現在就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他已經不將這一家子放在心上了。就連他們後續演出了什麼樣亂七八糟的劇集也都不在乎。
他出現在這裏的唯一原因，就是公司的股份在他們手上。
他垂著眼瞼，看似毫不在意。其實他的目光一直暗暗逡巡在在座眾人的臉上。
聽說顧無雙是在放學路上消失的。直到現在，顧家人一直沒有通知警察。也沒見到他們有什麼尋找的舉動。一家子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裏，等這麼一個電話。
他挑起嘴角涼薄地笑了一下，顧正遠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是這樣啊。
誰知道這回的毫無動作又是因為什麼奇怪的原因。
電話裏傳來的是一個男聲。沒有經過處理，隻是蓄意壓低了聲線。
“顧正遠嗎？”
“我是。”
顧子晏的眼眸一利，他捕捉到了趙鈺的不對勁。她的神色好像有一瞬間的驚慌。雖然很快就因為擔心被人發現自己的不正常調整到了悲痛的狀態，但是神色還是相當的慌亂。
唐心悅也注意到了，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無言。
她的心態是這件事情他們如果不扯到自己和顧子晏的身上就隨他們去，雖然有點冷漠，但是顧無雙不管怎麼樣都跟他們無幹。
顧子晏看她也沒有說什麼，就安穩地繼續看接下去的發展。
電話那邊傳來笑聲，聲音低沉而怪異：“叫一聲。”
“咚——”好像是什麼東西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趙鈺一下捂住了嘴：“無雙！”
大家都聽得明白。
那邊緊接著就響起了顧無雙的嚎啕大哭：“媽媽！媽媽！我要找媽媽！”
然後就陡然間沒有了尖銳的哭聲，隻傳來一陣陣憋悶的“嗚嗚”聲音。
可能是被用什麼東西堵住了嘴巴。
又是前頭那個冰冷的男聲：“小孩子太吵，我讓他安靜點兒。這麼可愛的小孩子，你們付一億吧，不虧。給你們一天的時間。”
顧正遠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大廳中是一片沉默。顧正遠麵色凝重。
趙鈺轉而跪在了顧正遠麵前：“無雙是你的兒子啊！您救救他好不好！顧家家大業大的，救救我的無雙吧！”
顧正遠尚且沒有說話，顧家二叔先開了口：“哎呀，小嫂子，你這……跪在大哥麵前有什麼用，”他用下巴點點顧子晏的位置，“您該求他才對啊！”
顧海誌看的分明，自己這個二兒子真是……
顧錦川壓低聲音，但是用大家都聽的分明的音量對顧家二叔說道：“爸，您老糊塗啦？”
顧家二叔裝作一副驚慌樣子來：“哎呀，小嫂子。我這人一向亂說話……”
唐心悅驚訝地看到趙宇並沒有理會顧家父子演雙簧的這些話，也沒有對顧子晏袖手旁觀的行為說什麼，也沒有趁機給他潑汙水說是他幹的。
她隻是轉而跪在顧子晏麵前：“小媽以前對不起你，你能不能看在到底有點血緣關係的份上，救救你弟弟？”姿態之低，令人難以置信。
唐心悅明白，趙鈺這是知道了事情到底是誰幹的。但是她這樣說，顧子晏反而更加不會理會她。
什麼小媽？什麼弟弟？坑他的時候這些人曾經記得過什麼血緣嗎？
顧子晏沒有說話，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察覺。隻時不時拿眼神淡淡地掃一眼身邊的人。
顧家二嬸說道：“我覺得我家那口子說得對。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又是你出事兒又是小無雙出事兒的。小無雙那麼可愛……”
說到後麵竟然帶了哭腔，唐心悅對這位顧家嬸子的演技表示非常佩服。她跟鄧嘉聊八卦的時候還提起過這位顧家嬸子。
聽說過去是個花瓶演員，要不是顧家二叔不繼承家業，也嫁不進來。看來這種人家別的沒有什麼好，磨練演技還是一等一。
顧家二嬸此言一出，顯然是意有所指。顧正遠的注意力又回到這件事情上來。
還真的有可能是自己的這個大兒子幹的。
他這個性子一向就橫，無雙上次就是開了個玩笑都鬧成這樣……自己把無雙他媽媽放在盛天，說不定讓他多不滿意呢……他一時又動不了自己，無雙媽媽也是個成年人……
而且父親雖然說顧家的家主不會變，但是以後的事情誰說的好……能鏟掉一個是一個……雖然方法簡單粗暴了一點，但是看起來確實是有效的……
他把自己放在顧子晏的角度去想這個問題，越發覺得顧子晏行跡可疑起來。不管是時間還是動機，顧子晏都相當具備。
再加上這兩件事情前後腳發生，從時機上麵看，確實是有點巧。好像有點什麼人掐著點一口氣處理掉兩個的意思。
唐心悅看著這一家子。全都是一臉冷漠的樣子。好像無雙在不在都並不重要。
尤其是顧正遠。自己的親兒子在壞人的手裏，生死未卜，這個時候卻還在一臉懷疑地盯著顧子晏，自己的長子。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不是說當父親的都特別疼愛老來得子嗎？上回來顧家的時候，顧無雙明明和他也相當親近……
有人說過的，天家無父子，沒想到顧家也無父子。
看到眾人都拿懷疑的眼神看著顧子晏，她實在是忍不住了：“顧家二嬸，你有什麼話就直說。畏畏縮縮的，累不累？”
顧家二嬸神色一變，大家從來都是這麼說話的，沒想到冒出來了個唐心悅，這麼不按照牌理出牌。上來就大喇喇地刺了這麼一句，她的臉色一時間就有點精彩。
顧錦川看著自己媽媽被戳得說不出話，就對唐心悅說道：“嫂子真是伶牙俐齒。可是我母親方才隻是對這件事情的經過做出了一個合理的懷疑而已，嫂子何必這麼著急？難道是嫂子知道什麼？”
唐心悅見顧子晏都這樣了還是不說話，眼看著人家的汙水就倒一臉了。
她隻好繼續站出來：“我哪裏知道什麼？我隻是因為自己是個律師，所以希望大家說話都能夠注意一點證據。沒有證據的話，就不要亂說。”
“如果嫂子的角度就不客觀呢？那怎麼呢能要求我母親一個家庭主婦拿出什麼憑證來？我母親可沒有嫂子那麼厲害……”他的話留有餘韻，在座的人都想到唐心悅之前鬧出來過的事情。
特別是顧正遠。
本來發生了顧無雙被人綁架這種不在他的控製範圍之內的事情，就足夠讓他惱火得了，現在倒好，這個隻知道惹事兒的兒媳婦兒還要出來添一把柴。
“你們都給我閉嘴！我自有判斷。”他轉向顧子晏，“說吧，你把無雙藏在哪裏了？”
唐心悅見自己說了這麼多，結果顧正遠還是懷疑顧子晏，就覺得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你聽人家的一麵之詞就有了自己的判斷，果然不愧是盛天的老總裁！”
盛天在顧正遠的手上的時候，是遠遠沒有現在的風光的。他也常常因此鬱結於心，覺得是自己在總裁任上的時間太短，沒能充分發揮自己的實力。
就像是年紀老邁的皇帝，退位做了太上皇之後，突然發現自己的兒子年輕氣盛，將國家治理的比自己從前更好。
這話一出就將顧正遠氣得發抖，但是到底是在高位上坐了這麼多年的，除了聲音越發低沉，還真沒有在臉上露出了什麼：“你在說什麼？”
唐心悅究竟是學法律的，條理很清楚，才不會被他帶跑了：“我剛才那兩句話的重點是你不應該因為一點沒有意義的沒有根據的揣測，就做出這種愚蠢的判斷。”
顧正遠冷笑：“他的動機還不明顯嗎？”
唐心悅說到：“要說動機，在座的哪一個沒有動機？”
顧家二房的人都往後頭退了一點。
“但是動機最強烈的就是他了！”顧正遠決定不跟這個目光短淺的女人一番計較，徑自問顧子晏：“你說！到底藏在哪裏了？”
顧子晏方才一直用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眼神看著唐心悅，聽到顧正遠問自己，這才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一夜沒睡，又聽了這麼多沒意義的嘴炮。覺得自己有點累了，就揉揉太陽穴：“不過看起來，她好像知道。”他用下巴點點地上跪著的趙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