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晏臉色陰沉的坐在落地窗前，腦子裏閃過的都是昨晚那個真實又恐怖的夢境。
模糊的畫麵在眼前旋轉，有女人的哭喊，男人的狂笑，房門被狠狠地關上的聲音，如魔音一般繞在他的耳邊。
媽媽的臉變得看不清楚，他拚命地想要叫喊，可嗓子裏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慢慢的，他不再掙紮，有淚水從媽媽的眼角掉下來，他很難過，難過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那些男人放肆的大笑，將媽媽翻來覆去的折磨，直到後來她一動也不動了。
顧子晏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也不明白，隻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裏就充滿了恨意。
他恨所有人，恨到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可是彼時還瘦小單薄的他沒能激起任何波浪，最後躺在他的麵前的，是媽媽的遺體。
“你還我媽媽！你還我媽媽！媽媽！不要離開我！！”
他小小的身子追著媽媽跑，可無論如何也沒能追上。
媽媽最終還是離開了，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一頓之後，卻再也沒有嚐過眼淚的滋味了。
多少年了……
這種記憶像是老式的舊唱片一般，總是在他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那種一旦想起就會讓他著魔，讓他瘋狂的感覺占據著他的理智。
顧子晏從櫃子裏翻出來一盒香煙，顫抖著手指點燃一顆。
煙霧彌漫在空氣中，顧子晏劇烈的咳嗽著，嗆得他眼淚直流，似乎這樣能好過一點。
拿出手機來，撥通了那個很久都沒有播過的電話號碼。
“雪峰，是我。”
顧子晏來到醫院裏，看到診療室門口掛著的心理科三個，神情有些放空。
陳雪峰看到顧子晏的時候愣了一下，很久沒有見過顧子晏了，以為他已經徹底的好了，可是沒想到再看見他的時候竟然還是這個樣子。
平日裏大家見到的顧子晏總是精神飽滿，任何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樣子。
可是在陳雪峰這裏，顧子晏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整個人的生氣都流失掉，好像隻是一個空殼一般。
“我說，你不要老是到我這裏尋找安慰啊，我又不是你女朋友。”陳雪峰故作輕鬆的笑道，和顧子晏很熟悉的樣子。
顧子晏拉開椅子，頹然的坐在陳雪峰對麵。
忽然他感覺很無力的，用力的抓著頭發，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那個夢境，又回來了。”
說到夢境這個字眼，陳雪峰的臉色微微變動。
他自然知道顧子晏說的是什麼夢境，那個噩夢纏繞了有二十年了，是顧子晏渾身上下唯一的弱點。
一旦想起來就會讓他變成另外一個人，顯然的，顧子晏再一次被夢魘所控製。
“你最近是不是又受了什麼刺激？怎麼會想起來呢？”
顧子晏抱著頭，眼睛四下轉動，受到刺激了嗎？
忽然視線裏出現了一個溫婉的身影，幼兒園裏的小孩大笑著向她跑去，那個女人的笑容狠狠刺痛他的眼睛。
是唐心悅，他一向很不待見的女人。
陳雪峰看顧子晏萎靡的樣子不禁歎氣，“子晏，你這樣肯定不行的，或許是你生活的地方給你的壓力太大，已經讓你忘記了要怎麼樣對待感情。”
顧子晏抬起頭來，眼中沒有一點生機的樣子。
陳雪峰不禁搖頭道：“你就是太要強了，什麼事情都喜歡一個人做。如果有人能陪在你身邊，改善這種情況，你就會好很多。”
顧子晏下意識的搖頭，他從來不需要人陪伴的。
那些假惺惺的感情隻會令他作嘔，這世上，沒有人會不一樣。
“我該怎麼辦？”顧子晏的聲音變得沙啞，陳雪峰一聽就知道他是吸煙了。
從前的顧子晏從不吸煙，但是一旦夢見那個噩夢，就會用煙霧來麻痹自己。
“我想你需要接觸一下平凡普通的生活，感受一下來自人與人之間的關心，多體會一下凡人該有的煙火氣，對你這種重度自閉的患者很有效果。”
顧子晏眸色一沉，“誰自閉？”
陳雪峰不由樂了，“你啊，你不覺得你很缺愛嗎？”
顧子晏攥緊拳頭，敢這麼說他的，除了他陳雪峰再沒有第二人了。
陳雪峰忽然想起什麼，問他，“你不是找到兒子了嗎？和兒子住在一起，多相處相處吧，對你有好處。”
“還有，你那個兒子不是有個媽媽麼？我覺得你可以試一下，男歡女愛的滋味，絕對比你想象中要美好一萬倍。”
顧子晏回想起腦海中唐心悅的樣子，狠狠地搖了搖頭。
唐心悅，她還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