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兮將頭靠在厲北辰的懷裏，盡量保持身體不動，避免碰觸到他的傷口。
聽著耳邊傳來強勁有力的心跳聲，顧念兮所有的焦慮和不安在這一刻好像全都消失了一樣，隻餘下滿心的安定。
她的神經已經緊繃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在厲北辰的懷裏總是能夠輕鬆下來，眼睛慢慢的合上。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可是才閉上眼睛，意識就已經消散了。
聽著耳邊漸漸平穩的呼吸聲，滿足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那張精致的小臉毫無血色，雙唇也有些發白，眼皮底下還帶著一抹青色，看上去很疲憊。
厲北辰伸出手抵在她的眉間，小心翼翼的扶平那褶皺。
直到她的額頭重新舒展開，厲北辰才緩緩的收回了手，將顧念兮的身子往懷裏帶了帶。
……
等到顧念兮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都已經暗淡了下來。
顧念兮動了動身子，想要起來，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醒了？”
“我吵醒你了？”顧念兮當即停下了動作。
“沒有。”厲北辰收緊了抱著她腰的手。
“這樣會不會壓到你的傷口？你先鬆開我。”顧念兮緩聲。
“沒事。”厲北辰卻絲毫都沒有想要放開她的意思。
“厲北辰……”顧念兮再次喊了一句，可是厲北辰角絲毫都沒有給她任何的反應。
唉唉……
無奈之下，顧念兮隻好由著他抱著。
厲北辰的身體恢複的很快，兩天後就能夠下床走動了，隻不過顧念兮一直都讓他躺在床上休養，不許他下床。
但是這天，顧念兮才提著早餐進來，就看到厲北辰已經穿戴整齊，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
“你幹什麼？這是要去哪裏？醫生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顧念兮當即上前。
“走吧。”然而厲北辰卻直接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裏？”顧念兮被動的跟在他的身後，眉頭緊蹙。
這是厲北辰卻沒有正麵回答她的這個問題，直接將她拽到了醫院門口，然後打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
顧念兮怕牽扯到他的傷口也不敢太用力的掙紮，就這麼上了車。
“厲北辰，你想要幹什麼？你現在還不能出院。”顧念兮扭頭看著從另外一邊進來的厲北辰。
“我沒出院。”厲北辰利落的啟動倒車，隨後駛進了大道。
“那你為什麼要出來？”顧念兮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深。
“帶你去一個地方。”厲北辰說完後就沒再開口，視線一直都盯著前方。
看著他那輪廓剛硬的側臉，顧念兮也隻歎了口氣沒再詢問。
反正每次厲北辰決定要做的事情，沒有誰能夠阻止得了他。
車子一路開出了市區，最後停在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
顧念兮看了一下四周，環境很陌生，應該是沒有來過。
“下車吧。”厲北辰解開了安全帶。
顧念兮疑惑的跟著他一起下了車，當她看到立在麵前的牌子，神情不由一變。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顧念兮纖長的睫毛顫了下，聲音有些許不穩。
看著她這個樣子，厲北辰也沒有說什麼，直接牽著她朝著墓園裏麵走去。
遠遠的，顧念兮看到前麵稀稀拉拉的站了幾個人。
其中就有紀蘭一和安芸菲，安芸菲的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估計今天是特釋出來的。
顧念兮的視線落到那個新立起來的墓碑上，眼底多了幾分暗色。
原來……他葬在這裏嗎？
安常林十分的講究排場，以前不管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的，似乎這樣就能夠體現出他的權威。
可是現在……他死了，卻沒有幾個人過來送他。
紀蘭一和安芸菲並沒有待多久，完成所有的儀式後就直接離開了，那樣子好像是完全都沒有任何留戀一下。
一時間，墓地又重新變得冷清起來。
直到他們離開後，顧念兮才緩緩上前。
墓碑上安常林笑得很開心，一身筆挺的西裝，看上去還是那個可以厲聲叫她滾的安常林。
“你謀劃了一輩子，有沒有想過自己會離開的這麼淒涼？你背叛了母親，背叛了家庭，但是你背棄一切選擇的那對母女好像對你並不是很關心，他們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你一眼，如果知道今天這種場麵，你還會選擇當年的那條路嗎？”
顧念兮的問題已經沒有人能夠回答她了。
莫名的，顧念兮的眼睛有點泛酸，視線落到擱著在一側的酒瓶，當即上前打開了瓶蓋，先是在墓前灑了一圈，隨後又仰頭抿了一口。
那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刺激的她覺得眼前的景色都有點模糊。
“這杯酒就當做是我敬你的，希望下輩子……我們不要在成為父女了。”顧念兮的聲音有些嘶啞。
……
從墓地回來以後，顧念兮的神情一直有些迷離，連帶著眼神都有些空洞，一直都坐在一旁沒有出聲。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念兮眨了眨眼睛，有些澀啞的開口：“雖然我是恨他，但是……但是我沒有想過他會死……”
至少在她的意識裏，從來都沒有覺得他會離開的這麼突然，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所有的恩怨都會隨著身死的那一刻變得煙消雲散。
當她看到墓碑上的那個照片的時候，過往的恨意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了，腦海裏浮現出來的全都是小時候他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開心時光。
如果時光能夠就那麼一直延續的話，獲許今天她會是一個特別幸福的人。
聽到顧念兮的話，厲北辰直接將車停在了路邊，緊緊的看著她：“如果想哭的話，就哭吧。”
一直都緊繃著的情緒因為他這一句話而徹底崩斷了，眼眶一酸，滾燙的淚珠就從她的眼眶裏砸了下來。
“厲北辰，從今天開始……我就真的沒有爸爸了……”顧念兮的聲音十分得澀啞，就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帶著一抹無助。
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厲北辰心疼的伸出手將她攬進了懷裏：“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