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廷梟眼裏高深莫測。
他應該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在他調查的時候,整個監控都被覆蓋和損毀,他用了很大的功夫,才讓人恢複了隻有幾秒的瞬間。
可是就是那個瞬間讓他看到了在廢棄廠房外,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他看著那個捕捉的畫麵許久,哪怕是不清晰,可是他的腦海裏卻鬼使神差跟陌寒的身影重疊。
他向來過目不忘。
也覺得自己的直覺應該不會有偏差,他也隱約記得,在他調查到當時白芷在那個廢棄庫房時,心急如焚的趕到,眼角餘光似乎倉促的看到隱匿在廢棄廠房旁邊樹林裏一輛車……
他整個心裏都是白芷的情況,所以根本無法想太多。
然而,僅僅是通過直覺,還有僅僅是通過捕捉到的陌寒出現在門口的場景,或許根本不足以什麼。
哪怕司廷梟再相信自己的猜測,卻知道,沒有任何證據劍指陌寒。
更不要說對白芷說明這些情況。
白芷簡直視陌寒如命,又怎麼會允許他這樣毫無根據的汙蔑。
白芷秀眉都緊緊的擰在一起,看著司廷梟明顯晦暗不明的神色,還是輕輕開口:“司廷梟。”
司廷梟局促回神,一雙燦然的黑眸看著她,收斂了自己的心緒:“嗯,我在。”
白芷因為跟司廷梟向來熟稔,很有知己的感覺,所以沒有過多遲疑,哪怕心裏依然有些虛,可還是認真開口。
“我知道陌寒的性格,他素來如此,你大概不知道吧……他年少時,所有家人,都慘遭滅門……”
司廷梟劍眉狠狠一蹙。
滅門?
白芷聲音變得的格外低落,腦海裏的記憶回到了那時她找到了陌寒家門口的景象。
石階上還有幹涸和觸目驚心的血跡,荒草叢生,根本不用細想,就足以猜測出當時的慘烈。
她眼巴巴站在那看著荒蕪的一切,然後忽然就哭了。
如果不是通過別人知道,整個家族裏隻有陌寒還活著,她可能會崩潰。
那樣慘烈的場景,那樣可怖的一切。
這麼多年,她從未停止過找他。
真的很想對他說,命運是那麼殘酷,可是她還是多麼慶幸他還活著,經過了這樣血腥的一切,沒有人都可以平穩的麵對。
所以白芷也曾數次告訴自己,無論陌寒是多麼冷,多麼涼薄,她都會傾盡一切去包容他。
她見過太多因為家庭的衝擊而崩潰和神智失常的人,陌寒能夠正常的活到現在,她已經覺得更加慶幸。
白芷的聲音格外的低,從每個字都能聽出自己心情的低落。
“所以,我真的很理解他,也慶幸他現在是安好的,司廷梟,我真的喜歡他,他就算是冰塊,我也一定會將他捂得很暖,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溫暖。”
司廷梟黑眸裏諱莫如深,薄唇緊抿,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
正常來說,白芷說的這個慘案,說明陌寒也確實值得同情,因為沒有人能夠經曆過這樣地獄似的一切還能安然無恙。
可是……
司廷梟幾不可查的握緊了拳。
他是同情沒錯,可是腦子裏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想起陌寒接近白芷的目的性。
滅門……
這個他突然知道的真相,就似乎是忽然的跟陌寒接近的白芷的目的重疊。
是他想多了嗎?
司廷梟靜默不言,他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哪怕毫無根據。
這件事,他也已經下定了決心,因為白芷,他不會輕易放棄調查。
他看著白芷琉璃似的精致眼眸,那眼底的光,是心疼。
心疼陌寒。
司廷梟心裏疼痛細針一樣綿延,他低低道:“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隨後溫和道:“你先不要亂動,好好休息,我先回京都分公司。”
他很想留下,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多勉強,恐怕白芷並不會好好休息,隻要他一走,她就會離開去看陌寒。
這是他現在走的原因。
白芷聽著司廷梟說的話,點點頭。
司廷梟眸底閃過一抹失落,還是走過去開了門。
剛一開門時,一抹穿著病號服的男人身影就赫然出現在眼前。
司廷梟神色微變,黑眸直視著陌寒一雙波瀾不驚的藍瞳。
陌寒掃了一眼他,一個字都沒有說,就如他的性格,疏離淡漠,直接走進病房。
司廷梟苦笑了下,陌寒眼裏的光,就連把他當個情敵都沒有。
是不是真的就是這樣的勝券在握,就這麼確定白芷心裏全部都是他,是嗎?
司廷梟幾不可查的握握拳。
他承認他喜歡白芷,而白芷喜歡誰是她的自由。
而他做的是希望看著她幸福,看著她安全,看著她開心。
一旦有影響這樣的因素,那麼,他一定會徹底的調查清楚。
對於陌寒的疑心更加強烈。
司廷梟在走出病房門時,同時也下定了決心。
白芷在看到陌寒進來時,那雙眸底驟然一亮,那種明亮的光芒,讓陌寒心裏幾不可查的一撞。
還不等他開口,白芷就光著腳下床,緊張不已的立刻上上下下的檢查他:“哪裏受傷了?皮外傷又是哪裏,我看看。”
一邊說著,白芷就一邊不管不顧的拉開陌寒的領口就查看著他的身軀。
結實的肌肉上果然有一層紗布。
白芷眼眶發紅。
看著她眼底眼看著就凝結的眼淚,陌寒心上一疼。
這種疼沒有半分偽裝,清晰直觀。
甚至,他有一時半刻隻是認真的看著她的眉眼,然後,輕輕的握著她的手,覆蓋在心口。
“這裏疼。”
白芷心尖一跳,耳根都是一麻,怔怔的聽著陌寒突如其來的情話。
他向來很少說。
陌寒似乎自己都沒察覺自己此刻的藍瞳裏是怎樣的一抹光,一切順應本能。
“你知道,從你剛出現在那個危險的懸崖邊上,我心裏的疼和緊張就沒有停止過。”
白芷心上的震動一陣接著一陣,整個心神都像是蠱惑一般,在他身上。
陌寒輕輕歎息,然後伸出長指,溫柔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他問出了剛剛在門口聽到的疑問。
“你是怎麼知道……我年少時全家遭遇滅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