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真的如夢一般的不真實，林展昂有好半響沒有反應過來，甚至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覺。
此刻的霍雨薇一雙眼瞳裏甚至徹底沒有了空茫和驚惶，那雙依稀可見當年美麗風姿的眼瞳裏帶著一抹嬌美和純真。
林展昂幾乎就要跌進她這樣的目光裏，哪怕她此刻瘦弱像是曆經了太多滄桑，可是此時此刻那一雙明眸裏的光就像是當年一樣，如出一轍。
“雨……雨薇……”他嘶啞著嗓音，困難的喚她。
霍雨薇又輕輕的眨眨眼，被燈光柔和的輪廓不見了風霜，隻有柔和的另一種美感。
她像是很專注的看著他，眼瞳裏星星點點，然後，輕輕的笑了。
“展昂……”
這輕柔至極的一個叫聲，讓林展昂身軀狠狠一震，眼底瞬間蒙上了水汽。
那麼多年，他在商場裏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掉過眼淚，可是此刻在聽到這樣的一句聲音裏，眼淚卻彌漫的那樣猝不及防。
尤其是眼前女人的微笑，他像是暌違了一個世紀。
霍雨薇的笑容還是淺淺的揚起在唇邊，嗓音輕輕的如同夢囈：“真好啊，我都好多年沒有在夢裏這樣清晰的看到你了。”
林展昂一怔。
他似乎這才想起了白芷說過的話。
她用了那樣的藥，是模糊了現實感，讓此刻的霍雨薇覺得是在做夢，也更是真實的自己。
林展昂不知道經曆了這一切的霍雨薇到底對自己是怎樣的恨之入骨，心裏一陣陣的疼痛和忐忑。
他的手沒有放開，反而更加握緊，艱難的開口：“對不起……雨薇……”
霍雨薇似乎帶著不解的眨眨眼，瘦弱的手反握住男人的手掌，又笑了：“今生今世也許不會在見到你了，在夢裏聽你一句道歉也很好……”
這句話輕輕的，可是卻像是海嘯似的心酸狠狠砸進林展昂的心裏。
他的手都在顫粟，嗓音更是嘶啞的不成樣子，眼裏水霧更重：“都是我，是我沒保護好你。”
霍雨薇的眸裏變得些許幽遠，她像是陷入了一些回憶，神情輕輕的。
“早一些年我好像是怪你，會怨你為什麼沒有回來，沒有救我，任由那些人汙蔑我，傷害我……”
林展昂啞著嗓音立刻道：“那些人我已經全部解決了，那些當年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沒放過。”
霍雨薇溫柔一笑：“我知道啊，也知道你會這麼做，後來的那麼多年裏，我也很奇怪，會越來越相信你，會覺得隻能是命運的陰差陽錯，把我們生生錯開。”
林展昂像是根本沒預料對到霍雨薇的真實想法竟然是這樣，就好像那些殘酷的過往隻是一場噩夢。
他心裏自責更深，直視著她的眼睛：“真的……不恨我嗎？”
“沒有什麼力氣恨了，小寶慢慢長大後，心裏隻有想念，我知道自己的沒出息，誰讓愛上的是你。”
最後一句話心酸的直擊著林展昂的心髒，他用力的握緊女人的手：“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找我。”
霍雨薇的身子似乎僵凝的一震，嘴角的笑意也變成了那麼重的哀傷。
“沒辦法再找你了……”她輕輕的說著，想要掙脫開他的手。
林展昂卻握的更緊：“為什麼沒辦法？我就在那裏，沒日沒夜的等你來找我……”
霍雨薇身軀還是僵凝著，就連眼裏都蒙上一層濕氣，帶著劇烈的奔騰翻湧。
“回不去了……你是權勢滔天的林氏長子，而我……已經徹徹底底的髒了……”
那些年經曆的一個個惡夢此刻盤旋在腦海裏卻因為藥物的關係，變得沒有那麼可憎，隻有大片大片的憂傷。
林展昂黑眸裏血絲明顯，直視著她的眼睛：“誰說你髒？！”
他知道那些年她經曆的事情，也知道那些年她是怎樣苟延殘喘的把霍淩傲撫養長大。
當他知道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嗜血的去找那些傷害過她的所有人。
但是，調查的結果得知，那些人都被霍淩傲通通解決了。
霍雨薇眼底彌漫的濕氣明顯，化成了晶瑩的眼淚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落下：“是髒的，展昂，很髒！”
為了生存，為了能在那個貧民窟裏活下去，她必須……
“霍雨薇！你為什麼覺得我是一個計較這些東西的人！你剛剛還在口口聲聲說的相信我的呢！”
霍雨薇瞳孔一縮，緩慢的看向燈光下的男人。
他的眉眼就像是一如當年般清俊養眼，可是兩人之間卻實實在在，有著那麼不可逾越的鴻溝。
她閉起眼，藥物的催化仿佛到了此刻有了效用，也是因為，她的體質太弱，不過是說了這一會兒的話就變得格外疲累。
她哪怕很想很舍不得，畢竟，這麼多年啊，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心裏心心念念的男人。
她低低的輕笑著：“能在夢裏見你一回，我已經心滿意足，不是單純身體髒的問題，展昂，我的身體裏住著一個魔鬼，它時時刻刻啃噬著我，時時刻刻都像是要讓我發瘋，我曾經拚命的驅趕過，可是無能為力……”
她曾經拚盡一切，可是隻會讓病情更嚴重，更一次次傷害自己的兒子。
霍雨薇聲音愈加的憂傷：“它是殘忍可怖的，隨時隨地的蟄伏著！我根本無法作為一個正常人見你，你看到現實的我，也許隻是個瘋子……”
聲音越來越低，林展昂看著霍雨薇，眸裏波瀾格外劇烈。
霍雨薇終究還是徹底的昏睡了過去，隻不過在入睡前，她用最後意識低低輕喃著。
“可我真的想你……展昂……很想很想……”
空氣裏終於徹底恢複了安靜。
林展昂好半響一動不動，身軀如同雕塑。
他閉起眼睛，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心裏感激著白芷這個藥物。
至少讓他的心不再是那麼的荒涼和無措。
“雨薇，就算你身體裏住著一個魔鬼，但是從現在起有我在，哪怕是闖進地獄，我也會把它斬噬的幹幹淨淨，從今以後，你的世界，隻會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