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之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白落還是注意到他眉眼之間似乎多了一點東西,有了些溫度,仿佛惡魔有了新的玩具那樣微微興奮的意思。
訂婚宴的到來並沒有讓沈家人布置得很濃重,但入到後院特意留出來舉辦活動的大堂,白落感覺到強烈的內外詫異,裏麵反光的大理石地麵,繁繁複複精致漂亮的水晶吊燈,還有正中間的假山布景,一旁的旋轉樓梯,都把這裏顯現得仿佛一個星級酒店的大堂一般,跟門麵的古色古香完全沒有一絲關聯。
“白小姐,請跟我來換一下衣服。”一邊站的筆直的高挑,三十左右的氣質女人走近微笑著看著白落說。
白落微微一頓,認出了這個女人,是國際上有名的禮服設計師,無數有錢人都花大價錢請她設計禮裙或者婚紗,名氣極大,叫安娜。
曾經被家族安排了一段悲慘的婚姻,最後被家暴離婚,才去學習服裝設計重新活出了自己,這是服裝設計界一段盛傳的傳奇,安娜就是那個主角。
“安娜設計師?”白落吃驚而且驚喜,她從事造型設計,對安娜的設計一向欣賞,安娜沒想到白落會認識她,微微愣了一下,但還是反應過來,給白落一個友好的微笑,白落抿抿嘴,最後在沈景之沉默的注視下,跟著安娜離開。
安娜把她帶到一個偌大的屋子,裏麵一排排的衣架上擺滿了禮服,化妝鏡前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和工具。
安娜捧起一件瑩白的抹胸裙子,裙擺上麵鑲嵌了施華諾世奇的水晶,從透明到裙尾的黑慢慢漸變過渡,美得流光溢彩。
若不是今晚跟一個不愛、甚至不認識的男人訂婚,白落一定極愛這條裙子。
她愛不釋手地摸上去,注意到安娜友好溫和的目光,“安娜,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會客的大堂裏,沈景之早以換好了西裝,稍微一打扮後,絕對是全場男人之中最耀眼的一位。
此刻賓客已經到期,白元遠臉上溢著欣喜的笑容,他穿得濃重,點頭哈腰地走到沈景之跟前。
“哎呀,女婿,你可要好好待我女兒。”
場麵好說得順溜,沈景之麵無表情底看他一眼,想起白落奄奄一息躺在公園的小亭子裏無人問津的模樣。
他眉頭微微一皺,沒搭理白元原,他不報複回去,已經是給足了白落麵子,不讓她日後在沈家難做,但不代表他就原諒了白元遠的所作所為。
白元遠很是尷尬,於是幹咳一聲把目標投到沈家老爺子身上,畢竟現在還是沈老爺子做主的沈家,最後家產落在沈景之還是沈延之身上還是難說。
沈景之晃著紅酒杯,目光有些涼,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漫長,他忽然很想知道白落得知未婚夫就是他,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他嘴角毫無所覺地勾起,眼底都溢出了笑意,這一幕被沈延之看在眼底。
“哥,這麼高興?看來那個白家千金姿色不錯,讓給你真是可惜了,我應該先玩兩個月再跟你提這件事的。”沈延之嗤嗤一聲,語氣盡是可惜。
他目光異樣地在沈景之臉上遊移,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跟許明鬆在酒吧看見的那個女孩子,萬人之姿,確實很不錯,但他不確定是不是就是她。
“嘴巴放幹淨點。”沈景之笑容凝固在臉上,瞬間變得黑如鍋底。
他也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沈延之分明就是合著許明鬆給白落下藥,那天若是他沒在場,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著,他眼神淩厲得仿佛刀鋒,瞥了沈延之一眼,語氣喊著警告的意味。
沈延之不在乎地挑挑眉,他晃著紅酒杯轉身遊移在一群前凸後翹的淑女中間,忽然沒了興致,然後順手捏了一下,惹得對方嬌叫連連,然後無趣地出了會客廳。
燈光、裙擺、紅酒杯。
白落穿著一身侍女服裝舉著托盤在人群中間穿梭。
她沒想到安娜真的會幫她這個忙,或許是一見如故,也或許是安娜也曾經有過一段不美滿的交易婚姻,所以出於同情,安娜幫她找來了一身侍女服裝。
白落很快找到了離開的大門,訂婚宴還沒正式開始,大堂還是一片亮堂,她現在出去太惹人注目,於是決定待到燈光昏暗下來之後再悄悄摸出去。
她盡職盡責地扮演倒酒侍女的角色,堅決不抬起頭,唯唯諾諾地倒酒,惹得一些客人很是不滿。
主持人很快上台開場,風趣幽默的話語引起了賓客的全部注意力,燈光還是有過渡地減弱,音樂聲變得悠揚,主持人準備開始介紹這場訂婚宴的男主人公,他微笑著賣關子,惹得眾人大笑。
白落心裏緊張極了,她吞了一口口水,想象一會介紹訂婚宴女主角的時候空無一人的情況,沈家肯定會覺得丟人,那麼白家……
算了,白元遠把她往死裏打,根本沒把她當作女兒對待過,如今嫁她過來也不過是交易,既然他不為她著想,她又何必犯賤?
她心裏的猶豫一下子確定下來,這時候燈光徹底暗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舞台之上,沒有人再留意門口的位置,就是現在!
白落身子柔軟地一轉,十分沒有存在感地溜出了大門,門口的侍者看到白落一身侍女服沒有過多關注,白落的心緊張得砰砰直跳,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見,隻知道要趕快走。
而這時候,如果白落還有留意舞台上的內容的話,肯定就會聽到主持人笑著介紹:“歡迎我們今晚的主人公——沈景之先生!”
然而白落已經離開會客廳很遠很遠,沈家很大,一整個別墅區都是沈家的家業,現在人都在會客廳裏麵聚集,外麵人倒是少得可憐,隻有一些巡視的保安,但看到她的一身侍女服都沒有過多關注,侍女來來往往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忙頭蒼蠅似的亂轉,但手裏的托盤卻不敢扔掉,她抿著嘴心慌地看眼前仿佛一座座如出一轍的別墅,心裏完全沒了注意,她憑著錯誤的方向感不知不覺闖到了後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