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芊雲順著大大指的看出去，果然，沈淮南跟倪娜肩並肩坐在那，不知道在聊著什麼，她當然不會那麼無聊地衝出去，於是遠遠地看著。
經過今天的這件事，顧芊雲突然覺得她好像並沒有多了解沈淮南，她之前對沈淮南的了解就是，他很熱心，人很和善，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沈淮南是對誰都和善，對誰都熱心。
如果四年前，那個要從橋上跳下去的人不是她，而是張三李四，沈淮南同樣會伸出援手，這點她很確定。
“姐，你來之前去監獄了嗎？”宋長安見顧芊雲在這愣神，拍了她一下，“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去了，聊了一會，他說他現在最討厭過春節，年紀又大了一歲，人老了都這樣。”顧芊雲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倪娜的事情，“對了，江牧寒他們知道你回來了嗎？”
宋長安搖頭，“不知道，我沒打算告訴他們，除非他們自己先知道。”
顧芊雲點點頭，“晚上住的地方夠嗎？”
“夠，他們家三個房間，老兩口一間，你跟大大一間，我跟姐夫一間。”
之前宋長安叫江牧深姐夫，顧芊雲已經聽的習慣了，今天冷不丁改口叫沈淮南姐夫，還真的挺難接受的，導致顧芊雲有些調戲，“姐夫……長安，你說我是不是太花心了，都換了三個男朋友了。”
宋長安拖著顧芊雲的行李箱帶她去她的房間，“還好吧，不過離了兩次婚確實有些離譜，但願你這一次不要選錯，其實我覺得姐夫挺好的，對你也用心，幾乎沒什麼缺點，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顧芊雲把箱子裏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怕皺的衣服掛起來，屬於大大的零食也用一個袋子裝上。
宋長安拿起那個毛絨玩具，是個小狗，很可愛，“這個就是大大心心念念的玩具吧，這幾天沒有這個東西他睡覺可困難了。”
“你是不知道他毛病有多少，睡覺身邊必須要有這個玩具，還要有他親爹的照片。”顧芊雲表示很無奈。
“是嗎？那照片你帶來了嗎？我可沒聽大大提起過。”
顧芊雲思考了一下，“也有可能是這次回國見到本人了，他就不惦記照片了，這孩子，太現實了。”
箱子裏的東西都翻出來之後，顧芊雲把空箱子立到一邊去，然後去床上躺一會，等她上去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床，而是火炕，上麵還熱乎的。
“我天，我記得小時候家裏就是火炕，那時候我特別喜歡鑽到褥子下麵，特別熱乎，上次來的時候我住的不是這個房間。”顧芊雲的心裏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跟倪娜一樣，都是想起了很多兒時的往事，好像沈家就是勾起人記憶的地方。
“是大大說喜歡這個火炕，所以就給你們了，其實我也很喜歡。”
“這麼說我還借我兒子的光了。”
“可不嘛。”
顧芊雲躺在火炕上，思緒一直在胡亂地飛舞，腦子裏亂哄哄的，她也不知道應該去想些什麼，於是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一會的工夫，她便睡著了，宋長安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關上門。
大概是今天坐車坐的累了，顧芊雲格外需要一個好的睡眠，隻是她從睡著開始，各樣的夢境呼啦一聲都湧進了她的腦子裏。
顧芊雲已經很久沒有做這麼冗長的夢了，夢裏她又回到了小時候，她跟方大海相依為命，每天他們住著簡陋的房子，每到冬天都颼颼地湧進來涼氣，方大海那時候剛剛成立自己的公司，所有的錢都投了進去，他沒有時間照顧顧芊雲，每天都在外麵喝的爛醉，顧芊雲便在家燒著爐子，往裏麵扔幾個煤球，她則坐在爐子邊取暖，等不那麼冷了，她就去做飯，帶出方大海的那一份，單獨留出來，不過幾乎每一次方大海都沒吃，第二天早晨顧芊雲掀開蓋子，裏麵的飯菜絲毫沒有動。
那時候家裏養了一隻小狗，在他們最窮困潦倒的時候，他們連狗都喂不起，人也餓的麵黃肌瘦，狗便自己出去找吃的，找完吃的再回來陪顧芊雲坐在爐子邊。
後來方大海的公司漸漸有了起色，買了兩噸煤，家裏終於暖和了起來，火炕燒的熱乎乎的，顧芊雲鑽進褥子下麵，不知不覺就會睡著，有時候是被燙醒的。
方大海偶爾也會早一點回來，有時候顧芊雲聽見聲音便會醒，父親拿滿是胡渣的下巴蹭她的臉，有時也會從飯店給她帶回來菜，那些好吃的顧芊雲很少能吃到，每次都是狼吞虎咽。
後來，方家的公司慢慢做的大了，有了一定的影響力，顧芊雲也成了富家千金，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有時也會懷念那些吃苦的日子。
夢裏的父親離顧芊雲那麼近，她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他好像年輕了很多，臉上沒有那麼多的皺紋，頭上也少了些白發，顧芊雲多麼希望時間過的再慢一點，別讓方大海這麼快就變老了。
“媽媽，媽媽。”做了很久很久的夢，突然有人在耳邊叫她，顧芊雲很不願醒來，大大叫了她很久她才睜開眼睛。
“媽媽你哭了。”大大拿小手為她抹掉眼淚，“媽媽，你是做噩夢了嗎？”
顧芊雲這才發現枕頭上濕了一大片，她坐了起來，努力讓自己清醒，“媽媽沒有做噩夢，隻是有些想爸爸了。”
“是想我爸爸了嗎？”大大歪著頭問，“媽媽，為什麼我們不能跟爸爸一起過年？”
在美國的時候，他們雖然也在一起過春節，但是跟回國的感覺完全不同，尤其是這樣的小城鎮，提前好幾天大家就在準備春節要用的東西，也開始置辦年貨，很有年味，大大雖然小，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也很渴望一家人聚在一起，開開心心地過一個春節。
顧芊雲揉了揉大大的頭發，“媽媽是想我的爸爸了，就是那天你看到的外公。”
“哦，那外公為什麼不來？他一個人在裏麵多悶啊。”
顧芊雲輕歎一口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