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錦言坐在客房裏,專門為他準備的椅子上,方便醫生為他取出子彈。
醫生還沒來,謝傾淺皺眉看著一直從肩膀處不斷湧出來的鮮血,最終伸手撕了裙擺,用破碎的布條摁住傷口,很快,白皙的手指也被血染得通紅。
“嘶——”霍錦言掀起眼皮,有些意外看到她:“我還以為是哪個江湖郎中,這麼蹩腳的醫術,差一點吃我一拳。”
“你打算用哪隻手打我?”謝傾淺無語了,傷成這樣還想著要揍人,真有本事還被逮住?要不要點臉?
“看到是你,哪還舍得打?就算打也是另外的意思。”
“嘖,霍少,你該不會想說打是情罵是愛吧?你的手還是留著等會兒取子彈的時候,放進嘴裏咬一咬吧。”
“我隻有唯一一個要求。”
“聽起來像遺願。”謝傾淺沒好氣的說,怎麼說呢,她還是挺不好意思的,上次她開槍打了他的大腿,還沒完全好,這次又被子彈打傷,再好的身體也經受不住接二連三的中彈,何況他心髒確實不好。
而且進總統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
霍錦言聽到遺願兩個字,好像還認真地想了一下:“喂,謝小花,我要是真的要死了,但還有想做卻又未完成的遺願,你會不會幫我?”
“開什麼玩笑,中了兩槍而已,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虛?”謝傾淺怎麼覺得他肩膀的血越來越多,莫名有些慌,感覺身後有人進來,也不管是誰,她大喊:“醫生怎麼還不來?還不趕快去叫!”
喊完,看見霍錦言抬頭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謝傾淺回頭也跟著看過去,頓時變得有些尷尬了。
夜擎琛隻是陰沉著臉,除此之外沒有特別的表情,而黎婉晴則帶著些許寬心的笑:“霍少,傾淺很擔心你呢。”
霍錦言聞言,得意地眼角都要翹起來:“我霍少要是英雄救美起來,石頭都能化成水,是吧,未婚妻?”
謝傾淺知道他是故意的,男人之間的幼稚把戲,沒回答他,隻是更用勁地摁住他肩膀的傷口。
“啊——”
霍錦言疼得忍不住叫起來,這女人,真是要人命啊。
“謝小花,等會兒醫生幫我取子彈的時候,我真的有唯一一個要求。”霍錦言疼得整張臉都要皺起,尤其是眼角的那一顆淺黑的小痣,疼得跟著眼角一抽一抽的。
“什麼要求。”
“你出去……”他已經很多次被她看到傷痕累累的狼狽樣子,這一次,傷得有點重……
還是不要讓她看的好……
“嗤,以為我稀罕留在這裏看你鬼哭狼嚎?”謝傾淺不以為意,認識他這麼長時間,自己也意識到對他的態度漸漸有了些轉變,她知道霍錦言以前再怎麼壞,但能多次救下她的命,在她眼裏其實已經不算壞了。
然而,要說對他有多喜歡也不見得,隻是對他沒有這麼排斥了而已。
這些細微的變化,同樣被夜擎琛看在了眼裏,指關節被他摁響,隻是黎婉晴在,所以不方便發作,隻能悶聲喊到:“醫生呢?怎麼還不來?”
醫生剛進門,被莫名一吼,差點蹌了一跤,穩住了身體才快步跑過來。
緊跟在後麵的,是醫生團隊,還有護士。
他們也很有緊迫感地開始為他輸血,用手術刀為霍錦言取子彈。
謝傾淺如了霍錦言的願,走向他們為她準備的房間休息。
黎婉晴看了看謝傾淺離去的身影,繼而微微側過臉頰,拿眼角餘光打量了夜擎琛的神色。
他的臉色暗沉,目光始終放在那一抹遠去的身影上。
眯了眯眼,心下自然又有了主意,雖然夜老爺子做了主,夜擎琛不得不娶她,可她並不單純地隻想得到他的人,那跟一具驅殼有什麼區別?
她想得到的,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然而,他卻一門心思地撲在了那個女人身上,讓她有了一種如果不斬草除根,他永遠也不會注意她一分一毫的感悟。
聽說哥哥回總統府,帶來了一些好玩的寵物,要不要送一些給她玩一玩呢?
說不定,在她睡夢裏,冷不丁的咬上一口……
……
哐啷——
霍錦心被男人一個大力甩到一邊,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玻璃箱,幸好玻璃沒有被撞碎,否則裏麵的幾隻毒蜘蛛就會跳到她的身上,狠狠地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釋放毒腺,將劇毒打入她的體內。
黑色的蜘蛛幾根細長的腿趴在光滑的玻璃壁上,努力的往上爬,又因為被霍錦心猛地撞了一下,努力了很久又掉了下去。
霍錦心的頭被連著頭發拽起,男人冷情地附身幾乎是貼著她的臉,說道:“這麼想要離開我?嗯?”
霍錦心臉色蒼白著搖搖頭,她也很意外霍錦言會潛伏進來,說要將她帶離這裏。
她當時的確毫不猶豫地要跟霍錦言一起走,也實在是受夠了這個男人突然變得無比暴戾的性格。
每次午夜夢回都在床上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她想要逃離他,她以為從羌城拿了藥,將他身上的蠱治好,他便會恢複回原來矜貴清冷的穆城風,這樣或許他便能行行好,放了她。
然而藥被他扔在了城堡的沼澤地裏,那一天她找了很久,後來被他硬生生地抓回來摔回了床上,又是一陣折騰。
醒來後,她看到了窗外,保鏢們全都在沼澤地裏……
再後來,她已經被他帶到了總統府,至於藥有沒有找到……
她咬著唇,痛,但是不敢叫出來,藥大概是沒找到吧,或者是找到了,但他一定沒有吃,否則,怎麼還是這麼殘暴,冷血,喜虐?
“穆城風,你能不能放了我?”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他的臉正好貼著她的臉,頓時感覺到了臉龐滑過了的一絲冰冷。
拎著她頭發的手指抖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如常,隨即殘忍的笑開,聲音裏沒有一點點感情的問她:“為什麼要從羌城給我拿藥。”
霍錦心的淚突然像失靈了的水龍頭閥門,怎麼止也止不住,她感覺到自己已經接近崩潰的臨界點,但知道他問他話,如果她不答,一定有少不了慘無人道的懲罰。
她哽住喉嚨說道:“為了救你。”
男人的心裏仿佛有一根弦,這一句‘為了救你’拂過了那一根弦,奏出了旋律,讓他心猝不及防的動了一下。
隻是這個女人太天真,以為他中了蠱,倒是沒錯,不過,蠱並不是別人下的,而是他自己給自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