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茹端正的姿勢坐著,像在給她做示範:“拿檸檬水過來。”
安娣瞪了謝傾淺一眼:“聾了嗎?到廚房拿檸檬水給戴小姐送過去!”
原來是在叫自己。
謝傾淺忍了忍,最終還是走到廚房,端出了一個玻璃小盆,讓戴安茹洗手。
戴安茹嫩白的小手泡在檸檬水裏,手心手背交互翻動,洗好,高姿態的命令:“餐巾。”
謝傾淺放下玻璃小盆,拿了一塊餐巾給她擦手。
將托盤的東西全部放回廚房,安娣又吩咐她給戴安茹和老夫人端一杯水過去。
托盤裏,是一杯水和一個空的玻璃小盆,夜老夫人端起水,漱完口後直接將水吐到了玻璃盆裏。
輪到戴安茹,也一樣,隻見她優雅的端起杯,小嘴含著水,十分有涵養地微微彎起起身子,往小盆吐漱口水。
一遍,兩遍,到了第三遍,她心思一動,將水吐到了執著托盤的手上。
謝傾淺的胃酸惡心地翻滾,甩手,想把汙水甩掉,結果哐啷一聲,玻璃杯,玻璃盆,和水全部灑到了地板上。
“蠢!連個托盤都端不穩!趕緊給我收拾幹淨。”夜老夫人十分不悅,在她的角度,並沒有看到戴安茹的漱口水吐到謝傾淺的手上。
夜老夫人向安娣使了個眼神,安娣快步衝過來,抬腿就往她身上踹。
謝傾淺沒有防範一下撲到了一灘漱口水之中。
頭發亂了,衣服髒了,手也是濕濕嗒嗒地沾滿了夜老夫人和戴安茹的口水。
她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此刻自己的狼狽。
騰地從地上爬起來,甩手就要給安娣一巴掌,五天沒吃飯,力氣可想而知。
輕而易舉地被安娣截住,狠狠一甩,再次甩到了地上。
“安娣,算了,傾淺姐也不是故意的。”戴安茹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假意要扶起她:“傾淺姐,你沒事吧?快起來去洗洗。”
謝傾淺完全不買她麵子,就算處在了劣勢,依然倔強地自己站起來,狠狠瞪了安娣一眼。
以她的性格,能忍到現在,這讓戴安茹看著她的背影,越看越覺得不安。
謝傾淺回房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再出來時,他們正在吃牛排。
肉香味蕩在空氣中,她的肚子咕咕的叫。
她若無聲息的站在餐桌邊,隻見戴安茹翹著蘭花指,拿刀的姿勢,再到喝水,每一個舉手投足之間的動作,無不再說她已經做好了當夜少奶奶的準備。
“光站著幹什麼?給我和安茹倒杯橙汁。”夜老夫人切了一小塊牛排放嘴裏,牛排大概是五成熟的,血水沾到嘴邊,儼然像一個吸血鬼。
謝傾淺拿起盛滿橙汁的透明玻璃盅,走到夜老夫人身側,給她倒滿了一杯橙汁,看了一眼餐盤上的牛排,沒說什麼。
但這一眼卻被戴安茹捕捉到了,挖苦道:“傾淺姐被關了那麼多天,一定是餓了吧。”
謝傾淺沒有回話,隻是冷冷的看著她。
“安娣,讓廚房為傾淺姐煎一塊牛排。”
安娣會心一笑,幾乎沒花時間,就從廚房裏拿出了一塊牛排——
潔白的盤子裏,血淋淋的,是一塊生牛排,根本就沒有煎。
“給傾淺姐拉開位置。”
傭人接到命令,拉開了椅子,壓著謝傾淺的肩膀逼她坐下來。
安娣將盤子放在謝傾淺的跟前,拿起刀叉,切了一塊,遞到謝傾淺的嘴邊。
一股血腥迅速闖入鼻腔,謝傾淺立即捂住嘴,推開她,衝到大廳的洗手池幹嘔起來。
戴安茹敏感地停下了吃牛排的動作,腦中就在這一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隨即,她麵色凝重地與夜老夫人互相對看了一眼,不安地說:“奶奶,她不會是懷孕了吧?”
夜老夫人皺眉,搖頭:“不會,若是懷孕,我們怎麼會沒一點消息?”
“會不會是剛懷上?”
“此前薄醫生說她宮寒體虛,不容易受孕……”
“不容易不代表不能懷,奶奶,怎麼辦呀?萬一老爺子知道她有身孕……”
夜家到處都是夜老爺子安插的眼線,雖然老爺子不在,但是夜家發生什麼事,他總能第一時間知道。
不然也不會這麼快知道擎琛哥哥中了蛇毒……
夜老夫人的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這個女人鬼點子很多,等一下請程醫生來看看。”
謝傾淺洗了把臉回來,便看到戴安茹看她的眼神陰陽怪氣的。
“傾淺姐身體不舒服嗎?”
“戴小姐這是在關心我?”謝傾淺往下拽了拽裙子:“也沒有不舒服,隻是聞到油膩和血腥,就想吐……”
謝傾淺的話說一半留一半,讓兩人的不約而同地拉下臉,神情竟然一模一樣。
薑還是老的辣,夜老夫人很快恢複如常,對安娣說:“去把程醫生請過來。”
沒過多久,程均便拎著醫藥箱急匆匆的走進來。
程均來了,謝傾淺深深提了一口氣。
隻能賭一把了,她知道夜老爺子最看重的便是夜家的子嗣,多次向夜擎琛施壓無非就是想要她生孩子。
她不安的看了程均一眼,程均也正好看向她。
謝傾淺的眼神百感交集,仿佛是在向程均傳達著什麼,可惜,被戴安茹急躁地打斷了:
“程醫生,夜少奶奶說她聞到血腥或者油膩的東西想吐,你給她看看是不是有身孕了?”
程均先向夜老夫人頷首致意,然後徑直走向謝傾淺:“少奶奶,發現這種症狀有多久了?”
“今天才發現,前幾天都被關在小黑屋裏禁食,滴水未沾所以沒有條件發現……”
關小黑屋,禁食?
程均正要打開醫藥傷,因為這些詞頓住。
少爺不在,少奶奶的處境竟然這麼不堪。
程均畢竟是外人,老夫人再怎麼樣也不希望被外人覺得她虐待了夜少奶奶,所以低聲製止:“別廢話!快診斷!”
程均遲疑了一下,將原本拿在手裏的驗孕棒放回醫藥箱裏。
隨後拿出了脈枕:“我先給少奶奶把脈吧。”
戴安茹正要說什麼,眼看程均的手已經搭在謝傾淺手腕的經脈上。
凝神細聽,額頭微微簇起,抬眸若有似無地看了謝傾淺一眼,謝傾淺卻向他投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似乎在表達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程均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地說了結果:“從脈象看,是喜脈,恭喜你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