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夜擎琛是強大的。
強大到在他麵前,謝傾淺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垂死掙紮的,想要衝出牢籠重獲自由的鳥。
撲騰著翅膀處處碰壁,遍體鱗傷,卻仍然想以死一搏。
謝傾淺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麵直勾勾的看著他,看起來毫無畏懼:“結果不是還沒出來麼?”
夜擎琛伸手,粗糲的拇指攀上了她的嘴角,將女人嘴邊的血痕拭去。
是啊,結果還沒有出來,他為什麼竟突然會變得這麼慌。
隻要他願意,大把女人願意成為夜少奶奶,願意為他生孩子,但是對於謝傾淺,他卻害怕她會拒絕。
是害怕結果換來的是她的欺騙和背叛?
還是害怕半年後如果她不能懷上他的孩子,她會離開?
害怕...該死的害怕...
為什麼害怕?
夜擎琛的心霍然一窒,握緊的拳頭指骨都泛白了。
“向我坦白,我可以不追究任何人,包括薄家,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謝傾淺細細的觀察他,從英挺劍眉,再到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孑然獨立間散發出來的傲視天地的強勢。
她也想坦白,但是坦白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要給他生孩子,或許再沒有退路。
意味著不管結果如何,都坐實了欺騙,等待結果或許還尚存一絲希望。
況且夜擎琛說不追究,能信幾分?
她寧願結果出來,他大發雷霆,一氣之下將她踹出夜家。
都比現在坦白的好,她現在隻擔心薄奕宸會因為她受牽連。
“要我坦白什麼?”
“你心裏清楚。”
“坦白宮寒體虛是假的,我和薄奕宸合夥起來欺騙你?”
夜擎琛挑了挑眉,沒說話。
“你看起來很怕看到結果。沒想到還有夜少害怕的東西……”
“不要跟我說廢話。”
“那就直接看結果好了。”
兩個人的隔空對峙使化驗室的溫度瞬間上升了幾度,隱約中還能看到夜擎琛幽深的瞳孔中,微微晃動的火苗。
不知道過了多久,化驗室裏屋的門被推開。
季克手裏捏著一張化驗單,走到夜擎琛身邊:“少爺,化驗結果出來了。”
說完,意味不明的看了謝傾淺一眼。
謝傾淺的心一下子又被提起。
從她這個角度隻能看到檢驗單背麵的一片空白。
一張紙,隔著冰火兩重天的境地。
夜擎琛拿過化驗單,上麵一大堆血項指數,視線很快落在了結果上。
狠厲的目光從紙上抽回,一下又狠狠的向正從裏屋走出來的薄院長掃去。
“結果確保真實?”
“全程沒有動手腳的機會。”季克如實回答。
“擎琛,如果懷疑,可以到任何一家醫院複查。”薄院長脫掉手中的橡膠手套,隨手扔進紙簍裏,太陽穴突然一陣涼意。
抬眸,季克握著槍已經抵在了薄院長的太陽穴上。
夜擎琛一步步走向他:“薄奕宸是你的兒子,如果發現你因此包庇造假,我不管之前薄家和夜家有什麼交情,這關係到夜家的傳宗接代,如果他敢欺騙我,我要讓整個薄家為他陪葬。”
薄院長站在原地,冷靜的看著眼前危險的男人,臨危不懼:“我是個醫者,我尊重任何檢驗結果,不會因為對方是誰有任何動搖。”
“說得好,薄院長,對於結果,你敢百分之百的保證準確無誤麼?”
薄院長看著男人一點一點的向自己逼近,冷笑起來:“保證不了。”
“保證不了,紙上寫著什麼?”夜擎琛霍然攤開檢驗單,強勢地將結果舉在薄院長眼前。
“從醫學角度上說,這個是目前患者當下狀態檢驗出來的結果,也就是說,在檢測之前,如果患者食用了一些寒性的食物,是會影響結果的。”
“少爺,這是中午少奶奶食用食材的清單。”季克遞了另一張給主子,剛才在裏屋,結果還沒有出來之前,跟薄院長閑聊時便得知這一點,立馬打電話給酒店,讓酒店傳真一份食材清單。
“直接說結果。”
“午餐的食物裏,不含寒性的食材。”
夜擎琛使了個眼色,季克便把槍收起來。
就像警報解除,謝傾淺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了,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從他們的對話中,她大概已經知道結果了。
就如薄奕宸所說的,她的確是宮寒體虛。
剛才她緊張到手裏止血的棉花球都忘了扔,起身,向最近的紙簍走去。
“不過……”猶豫的語氣來源於季克,他看了一眼正在扔棉花球的謝傾淺,走到夜擎琛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打電話。”
季克快速的撥通了電話,摁了免提,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季管家?”
“今天早上少奶奶吃了什麼?”
謝傾淺的手猛地一抖,棉球不小心被扔偏,掉到了紙簍邊的地上。
“少奶奶早上吃了螃蟹。”
“……”
謝傾淺背對著他們,後背明顯感覺到一道寒光射過來,很快,那股寒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驀然直起身子,後背撞到了一堵肉牆上。
“早餐吃螃蟹?嗯?”
“……”
“我剛才給了一次坦白機會,你不要,你現在是找死。”
咬牙切齒的聲音,把謝傾淺全身的神經拉緊,緊繃得像拉到盡頭的弦,隻消輕輕再用點力,就會崩斷。
而此時,跟前是一張桌子,身後是夜擎琛,她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憤怒的聲音在咆哮,緊接著砰的一個拳頭砸到了桌麵上:“說話!”
謝傾淺瞥了一眼,夜擎琛的指關節已經砸破皮,隱約滲出了血跡。
謝傾淺從狹小的縫隙中轉身,黑白分明的眼,無辜地看向夜擎琛:“螃蟹是大寒的食物,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但如果我說我不知道體檢前不能吃這個你信嗎?”
“早上可以吃的東西那麼多,偏偏吃這個?”冷冷的聲音從鼻腔裏哼出來。
“我……”謝傾淺狠狠地咬著下唇,百口莫辯。
“我說過,我最討厭欺騙。”說著一隻大掌已經捏住了謝傾淺的脖子,清晰的感受到頸動脈一下一下的跳動著。
“沒錯,我的確是想跟你離婚,不想給你生孩子。”臉色蒼白,卻仍倔強的仰著頭:“但跟其他人無關。”
這個時候,還想護薄奕宸周全?
夜擎琛眸光微微一動,眼神裏含著劇毒。
“夜擎琛,你就這點本事?隻能靠強迫得逞?”
“強迫?”夜擎琛的手一點一點的收攏,因為缺氧,謝傾淺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紫,她淒美的笑了起來,仿佛是抓著最後一絲生機,突然伸出手,附在了夜擎琛的臉頰上,那麼輕,那麼柔,就像撫摸著自己恒古不變的愛人。
臉被觸到,夜擎琛背部突然僵直,如同一隻暴怒的獅子,突然被一隻輕柔的小手,撫摸著自己身上炸開的毛,奇怪的是,這隻小手似有魔力一般,他的氣息,慢慢地被安撫下去。
謝傾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帶著點挑釁說:
“夜擎琛,你敢讓我心甘情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