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蘇知意佯裝出欣喜的樣子，答應了顧老爺子的請求。
顧老爺子笑笑，先出了房間，聲音都比平常柔和了不少，“我們下樓等吧，已經派車過去了，很快就能回來。”
蘇知意這才明白，原來顧老爺子已經知道了顧西洲要回國的消息，早就派出人去機場接機了。
想要提醒顧西洲，但發現已經來不及了，飛機上所有人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態。
蘇知意忐忑地陪顧老爺子坐在客廳裏等著他們回來。
無疑，也是在等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的羅伊和蒙蒙也隻好留在客廳了。
蘇知意迅速與羅伊交換了眼神，示意她看手機。
【擔心等下老爺子受不了，現在盡快安排好急救的設備吧。】蘇知意趁著顧老爺子不注意，悄悄給羅伊發去消息。
羅伊收到後，臉色微變，強裝淡定地找了借口上樓，去準備了。
上午十點半，飛機準時降落在A城國際機場。
看到來接機的人，顧西洲的心裏咯噔一下，腳步從容地向車隊走過去。
與此同時，迅速打開手機，閱讀著蘇知意發過來的幾條消息，心中有了準備。
回身望了眼一路上都懷抱著骨灰盒的顧少昀，顧西洲無奈地搖搖頭，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單純。
大概麵對至親之人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失去一點點的分析能力吧。
就在這時，手機叮鈴一聲。
蘇知意發來的消息：【我忽然覺得我們兩個之前那個瞞天過海的想法過於單純了，爺爺比我們想象當中要睿智……】
顧西洲抿唇：【沒用的默契增加了。】
十幾公裏外的某個女人：“？？？”
蘇知意反複確認，這像是她家顧大總裁說出的話嗎？刷新認知！
好像猜中了她的心思似的，顧西洲又發來一條【沈格教的】，後麵配了一個向上指的箭頭，表示指的是上麵那條消息。
兩人明白，終究是瞞不住的，即便所有人都對老爺子保密，但顧霄的葬禮沒理由瞞著他舉行。
而且，顧少昀的情緒暫時還不穩定，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說漏嘴。
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還不如現在就跟老爺子盡可能委婉地講清楚。
在顧西洲的印象當中，老爺子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顧家老宅。
“老爺子，少奶奶，少爺他們回來了！”管家在大門口等待著，看到了以平穩的速度駛來的車隊，提前向客廳裏的人高聲彙報。
顧老爺子撐著沙發扶手，伸長了脖子向外張望，就差出門迎接了。
即便是給自己惹了那麼多禍的孩子，但能平平安安地回來，已經是極大的安慰了。
卻不知，噩耗接踵而至……
顧西洲最先走進來，身後跟著沈格，再往後是白蕭雨和幫忙抱著孩子的丁茵茵，最後是一臉頹喪之氣的顧少昀。
然後，再無他人。
看到顧西洲一行人平安歸來，顧老爺子先是一喜，站起身觀望的時候卻沒尋到顧霄的身影。
“你二叔呢？怎麼沒回來？”顧老爺子朝門外又望了望，收回視線後，又看向顧西洲，猶豫著問：“還是……直接把他送監獄去了嗎？”
顧西洲沉著臉，緩緩將顧老爺子扶回沙發上。
確認他已穩穩地坐好，才開口：“他，走了。”
顧西洲盡可能說地隱晦，眸光聚焦在老爺子微微發顫的雙手上，避開與他的對視。
“這，這是什麼意思？”顧老爺子在心裏有了一個不願承認的答案，卻還是抓著顧西洲追問：“什麼叫走了？走去哪兒？他不肯回監獄裏去嗎？”
未等顧西洲解釋，站在遠處的顧少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裏還抱著顧霄的骨灰盒。
“爺爺，我爸他……回不來了！”顧少昀的眼淚瞬間崩泄，痛苦地喊道。
顧老爺子的心如同被鐵錐猛刺了一下，蹣跚站起，腳步淩亂地移到顧少昀的麵前。
“什麼是回不……”視線忽然落在了骨灰盒上，照片上的人不是他的兒子顧霄又是誰？！
顧老爺子一口氣堵在了心口窩，直憋得喘不上氣，嚴重缺氧的他幾乎就要昏厥過去。
還好羅伊經蘇知意的提醒，早早做了準備，剝開眾人對顧老爺子進行一陣快速有效的急救，顧老爺子才緩了過來。
又失去了一個兒子，對顧老爺子來說是莫大的打擊，老人仿佛一瞬間又蒼老了許多。
客廳裏經過死一般的寂靜後，靠在沙發上的顧老爺子終於緩緩開口。
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受到的打擊太大，顧老爺子向著幾人微微擺手，“罷了，這都是命。都去吧，”又望著顧西洲，“西洲，你陪我去書房。”
顧西洲點點頭，扶著顧老爺子上了樓。
經過蘇知意身邊的時候，顧西洲給了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
蘇知意輕輕點頭，隱下了眼裏的擔憂。
書房裏，氣氛凝重。
“先喝杯熱茶。”顧西洲把一杯安神的龍眼百合茶遞給了顧老爺子。
顧老爺子接過茶杯，手指摩挲著杯蓋上的裂紋，再次紅了眼圈，緩緩道：“我記得這還是顧霄小時候不懂事，跟我吵了一架，跑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摔在地上的。好幾次他想給我換了，但我用習慣了這個杯子，也就沒再換。”
這件事他沒跟任何人說過，顯然顧西洲也不是那個合適的言說對象。
隻不過睹物思人，也就不自覺地念叨了出來。
顧西洲站在書桌旁邊，隻靜靜聽著，手搭在旁邊的書架上，時不時地敲打著，不曾回話。
終於，顧老爺子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說說他是怎麼走的吧。”顧老爺子闔上眸子，像是不忍聽到，卻沒辦法不去問。
顧西洲走近幾步，“爺爺。”
他覺得直白地描述，對於眼前的老人來說太過殘忍。
正想寬慰老爺子幾句，卻聽到一句深沉的聲音：“不用勸我，我還撐得住。”
顧西洲沉默片刻，用極為平和的語氣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每幾句話之間都會停頓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給老爺子緩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