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知怎麼也料不到父親會是這樣的下場,砸了好多錢依舊徒勞。
他無法接受,又沒有勇氣一個人麵對父親,竟跑到蘇知意麵前下跪,求她原諒,求他陪自己一次。
蘇知意答應了,也坦誠了自己的目的,而周青知毫不介意。
“我可以幫你見到他。”顧西洲心眼比針小。
蘇知意晃了晃他手臂,“你陪我去,嗯?”
她每每撒嬌,他都沒有拒絕的能力。
他深呼吸一口氣,認命點頭。
下午,顧西洲開車送她過去,在監獄門口與周青知彙麵。
周青知狀態萎靡,瞟了他一眼,頭垂著,背微駝,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沒說話。
“我先進去了。”蘇知意對顧西洲說。
顧西洲收回對周青知的威壓目光,柔聲說,“我在車裏等你。”
“好。”
看著他們一前一後往裏麵走,隔著兩步的距離,關係看著疏離,可顧西洲目光依舊不由自主地冷峻。
直到兩人身影不見,顧西洲這才回了車裏。
探視室內,周青知坐著,蘇知意站著,周崇年還沒到。
周青知時不時動動身子,似乎焦慮局促。
他轉身,仰頭看蘇知意,後者抿唇看著別處,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他的不安。
“知意……”周青知喊她,想得到安慰,可她沒應。
裏頭的鐵門突然打開,金屬碰撞的叮叮聲由遠及近。
兩人齊齊望去,周崇年踏著遲緩的步子慢慢出現在視線中。
寸頭,勞服,手銬,混沌無神的眼睛,微微顫抖的唇瓣。
隻一眼,周青知崩潰地紅了眼睛。
周崇年坐下,厲聲喝道,“男人掉血不掉淚,你老子我還沒死!哭什麼哭!”
“爸……”周青知哽咽,“是我沒用……”
周崇年置若罔聞,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蘇知意,“你還有臉來?”
蘇知意同樣冷凝著臉,劈頭就問,“當初你撒謊說車禍來得太快,我爸沒來得及留下一句話。”
“我今天再問你一次,”蘇知意有些激動,“他有沒有給我留下什麼話?”
周崇年忽的譏笑,“他能給你留下什麼遺言?讓你學他,與有婦之夫通奸?”
“你閉嘴!”蘇知意勃然大怒。
周崇年仰天大笑。
當年,雖然周崇年自己在外拈花惹草保養小三,但發現妻子與她的專屬司機有染時,他不爽到了極點。
加上當時當時公司運轉不周,棘手事一大堆,蘇墨誤打誤撞地發現了他一些見不得人的機密。
兩件事碰在一起,讓周崇年對蘇墨的不滿與厭惡達到了極點,內心的陰暗麵讓他狠下殺手。
周青知至今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爸,蘇叔他怎麼可能……媽又怎麼可能……”
周崇年瞥過來,眼神淩厲,“蘇知意他爸和你媽通奸,給我帶了頂綠油油的帽子!”
“而蘇知意親手把你爸送進了監獄,這兩件事實我要你永遠記在心裏!從今以後再也不許和蘇知意有瓜葛!”
吼著,周崇年眼神又刺向蘇知意,“早知道有今天,我殺了蘇墨後就不該把你這孽障留下。”
“是你們父女倆毀了我整個家庭!難怪你媽會拋夫棄女跑了,誰攤上你們誰倒黴!”
“你以為你爸多正直?一個大男人,被女人拋棄了,那顆心早就扭曲肮髒了!”
“想攀附富婆變有錢人,好讓你媽後悔離開,這種蠢男人,就是該死!”
蘇知意撈起椅子就往周崇年方向砸去。
嘭的一聲巨響,厚厚的玻璃窗安然無恙,隻有幾處裂縫。
周崇年卻被嚇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彈起來躲到一邊。
“你自己又多坦蕩?你年輕時背叛朱紅玉的時候,你們這個家就散了!別把所有都栽在我爸身上!”
周青知偏開頭,假裝沒聽見。
“你千刀萬剮死不足惜!”蘇知意用力吼道。
聽到動靜,負責警員要衝進來,卻被攔住,說是上邊有人交代過了。
周崇年恨恨剜她一眼,轉身想走,被周青知叫住。
“爸!”
周崇年回頭,看著痛哭流涕的兒子,沒有什麼感觸,隻狠心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同意你探視。”
“在外邊給我好好活著,就當你爸你媽都死了。”
周青知拚命搖頭,“不……”
“還有,不許再跟這女人來往!”
周青知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無措地看著蘇知意,答應的話說不出口。
但即便他答不答應,他與蘇知意中間橫亙著巨大鴻溝,任他怎麼撲騰也沒有握手言和的可能了。
周崇年想通了,嗤笑一聲,毫不留戀地開門出去。
任周青知如何嘶吼挽留,都沒有回頭。
探視提前結束,蘇知意和周青知出來,顧西洲迎上去。
兩人臉色都很不好看。
看她臉色慘白,情緒低落,他眉頭擰起來。
顧西洲忽的就把蘇知意橫腰抱起,看也不看周青知,大步走回車裏。
周青知追上去一步,又停下,孤零零站在那。
顧西洲把蘇知意抱進副駕駛,自己迅速繞過車頭上了車。
他沒急著發動車子離開,而是俯身湊過去,一手撐在副駕車門,一手撐著她身後椅背,把他圈在懷裏。
他柔聲問,“還好嗎?”
蘇知意眼睫顫了顫,沒看他,怔怔呢喃道,“你說我爸怎麼會那樣呢?”
她抬眸看他,澄澈的雙眸盈著淚花,我見猶憐。
“每次想到這,我就好難過,想為他開脫,卻又生氣極了。”
“恨他的所作所為,無地自容,不想認他做爸,下一秒又想起他的好來。”
“他明明很好,不管他在還是不在我身邊,都寄予了我能堅持活下去的莫大力量……”
“可這麼正直的人,為什麼要插足別人感情?”蘇知意陷在牛角尖裏出不來。
“如果真如周崇年說的,他心是黑的,那與我一起相依為命的蘇墨是假的,是偽裝出來的嗎?”
蘇知意哽咽,“到底什麼真的?什麼是假的?”
顧西洲輕歎一聲,低下頭,含住她懸懸欲墜的眼淚。
“上一輩人的恩怨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