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前的和睦融洽的氣流不再。
顧少昀突然輕笑一下，佯裝無辜問道，“大哥又做了什麼讓爺爺生氣的事了嗎？”
老爺子一說就來氣，吹胡子瞪眼，“還不是因為你爸的事！”
顧少昀麵色從容，“爺爺該不會以為這件事和大哥有關吧？”
“依我對大哥的了解，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對吧，大哥？”
他又看向顧西洲，語氣平和，背對著老人家的目光卻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
顧西洲像沒聽見一般，依舊不吭聲。
見蘇知意怒目看過來，毫不掩飾對顧西洲的保護，顧少昀扯了扯嘴角，移開視線。
老人家不動聲色地判斷著他們之間的風起雲湧。
前幾天兄弟倆在屋外起爭執的事，他一直裝作不知道。
如今麵對他們之間的變化，老爺子決定按兵不動。
凝滯氣氛中，老爺子沉聲接他的話，“你能這麼想是好事。”
顧少昀笑笑，給老人倒茶，“這次回來，還想和爺爺商量一件事。”
“你說。”
“爸醒過來後一直擔心總公司那邊的工作被擱淺耽誤進度，他希望我能接任他的位置。”
他這話一落地，其他三人的目光都變了變。
向來排斥空降總公司的顧少昀，竟然主動提出進入總部。
隻是子承父業這麼簡單嗎？
老爺子掃了顧西洲一眼，又沉吟片刻，“你現在兩邊顧壓力已經夠大的了，不用擔心，總公司那會安排好。”
顧少昀恭敬道，“我可以顧好的。”
“分公司年後已經進入正軌，高層都很配合，效率很高，醫院那邊也有媽和護工在，兩邊都不需要我費心太多。”
老爺子和顏悅色，“你剛步入正軌，爺爺不想讓你這麼累。”
顧少昀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急著要一個答案，轉而聊起平常事。
聽見蒙蒙在外邊找爸爸媽媽的聲音，老爺子望向門口，又掃向蘇知意。
“讓孩子進來陪我一會兒。”
蘇知意依言去開門。
等小家夥蹦噠進來，老人家立馬停止和顧少昀的聊天，笑眯眯地衝蒙蒙招手。
蒙蒙捧著零食包過去，先和顧少昀打招呼，“二叔，好久不見你啦，那天早上你怎麼不打招呼就走了？”
顧少昀臉色微變，不冷不淡地點點頭，沒解釋。
那天一早，自己接到顧西洲的電話，被同時出車禍的還有自己父親時，他震驚又惶恐。
可他同時也很擔心他和蘇知意。
現在想來，無比諷刺。
蒙蒙察覺到他的反常，但沒來及問，便被太爺爺拉進懷裏。
看著老爺子和孩子樂嗬嗬聊天，還有顧西洲和蘇知意對孩子寵溺的目光，顧少昀自知多餘，借口離開。
等顧少昀走了，老人家也把顧西洲夫妻“趕”出去。
一個二個不讓人省心，隻有蒙蒙是真貼心小棉襖。
隔天，天晴，微風，是個好天氣。
老爺子坐著輪椅，在前院曬太陽，一旁是蒙蒙撅著屁股趴在石桌上畫畫。
大院門口，一輛輛轎車陸續停下。
傭人聽見動靜，去門口探了探，回來和老爺子報備，“來了五六個先生，說是分公司的，來看望您的。”
老爺子嘴角下壓，“請他們進來。”
很快，前院一片熱鬧，一個二個熱情地跟老爺子寒暄。
老爺子敷衍著，很快聽出門道。
“小顧總掌管分公司，能力那真的是相當的了得，讓全公司上下都吃了定心丸。”
“對對對，這幾天單子源源不斷，好幾筆國外大單子都明確了是衝小顧總來的。”
“托小顧總的福，我們的分公司拓展國外市場的進程大大加速了。”
老爺子笑而不語。
又聽那人停了一下，笑容消失了一般，“您可不知道，去年顧總勒令必須要在國外市場提高五個百分點的利潤。”
“可這事哪有那麼容易？員工都苦不堪言，更有一大批頂不住高強度高難度工作的員工辭職，損失了好多人才。”
“不過幸好有小顧總來了，多虧他人脈廣，門路多。”
其他人聽著，有模有樣地提顧西洲開解道，“有壓力才有動力嘛，顧總這個決策也是為了優化整個集團的產業結構。”
“對，分公司有分公司的壓力，我們努力做就好，怎麼也沒有總部的嚴重。”
老人家疑惑，“總部怎麼了？”
那人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據說是董事會內部有人做空報告，虛增交易數額巨大。”
“這件事顧總不可能不知道，他竟然敢包庇甚至……”
事關重大，老爺子無比嚴肅，“這事有幾成真你就在我這吆喝？”
那人哆嗦一下，“是是是，是我魯莽了，您別生氣。”
其他人也紛紛道歉，但話語間還是有對顧西洲獨斷專行的不服氣。
無風不起浪，老人家氣這幫見風使舵的人，也氣顧西洲狀況頻出。
聽見前院的吵嚷，屋裏開視頻會議的顧西洲冷臉走出來，那些人立馬收斂了氣焰，恭敬不已。
顧西洲態度淡漠，手扶著老人家的輪椅，漫不經心地和那些人周旋。
顧西洲氣場強大，把那些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所以蘇知意帶著傭人把茶水點心送上來時，那些人立馬把話題轉向她和孩子，天花亂墜地誇。
也不知道突然是誰蹦出這麼一句，“也不知道小顧總以後會娶哪家的大千金，到時候肯定更加如虎添翼。”
顧西洲淡淡睨那人一眼，後者立馬噤了聲。
有顧西洲在，那些人討不到好處，一個二個時不時往門外望，看樣子似乎想要告辭。
顧西洲正想遣散這幫人，卻見門口又來一輛車，車牌號很熟悉。
顧西洲眼眸一眯，果然，童婉來不及下車，就降下車窗。衝著老爺子的方向悲慟喊人。
“爸……”
顧老爺子眼睜睜看著顧宵被抬下車。
他整個人憔悴枯槁，蓋在腿上的毯子平整幹癟。
就算早已做好心理準備，老人家的雙手還是控製不住地猛顫。
“快帶我過去。”老人家麵色如灰，聲音輕飄飄的。
顧西洲先看了眼蘇知意，示意她把孩子帶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