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洲不應聲,心裏衡量幾秒,直接問,“當年爸的事,和二叔有沒有關?”
爺孫倆第一次把這件事搬到台麵上說,也會是最後一次。
隻見老人家隨即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混賬話!”
顧西洲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您就說,有還是沒有?”
“沒有!滾出去!”老人家大吼,又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顧西洲猶豫伸出手幫他緩解,被他重重拍開。
“出去!”
與此同時,門外響起匆匆趕來的管家的聲音,“二少爺?怎麼不進去?”
顧西洲聽得清楚,眉頭緊鎖,起身出去。
管家見他出來,摸不著頭腦,“大少爺,您在裏邊?”
看顧少昀幽幽看自己一眼後便轉身離開,顧西洲讓管家進屋照看老人,自己追上去兩步。
“少昀。”
顧少昀停下腳步,沒回頭。
“什麼時候回來的?”顧西洲視線掃到他的手,眉擰得更深了,“手怎麼了?”
顧少昀拳頭放開又收緊,來回幾次,他還是轉過來麵對他。
“中午到,沒事。”他極其簡短地回答他所有的問題。
顧西洲察覺到他的異常,特別是那雙眼睛,往日的崇敬光芒消失了,隨之替代的是冷漠和厭惡。
顧西洲假裝不知,“來看爺爺?”
“找你的。”顧少昀開門見山。
“什麼事。”
“我爸的事,是不是你算計的?”顧少昀說得很慢,臉色蒼白。
顧西洲腦子嗡了一聲,看著他,隻覺得不真實。
他從未想過,昔日憐憐相惜的兄弟,有一天會懷疑質疑彼此。
“不是。”顧西洲言簡意賅答。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麼湊巧?”
“分公司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
早在顧少昀上任前,顧宵夫婦為他收攏人脈起,他的人就注意到不對勁。
顧少昀心一點點往下沉,冷笑一下,“可你怎麼就摸準了,我會在那天晚上主動坦白,好有借口回去,在路上把我爸置於死地?”
“還是說,不管我說不說,你都已經提前知道我爸那天早上會趕來,所以你一定會找借口回安城?”
顧西洲眸子一眯,“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回答我!”顧少昀壓低聲音吼道?
“我不知道你爸哪天會來。”顧西洲冷著臉。
“所以是巧合撞上去的嗎?”
“還湊巧地兩輛車上的行車記錄儀都壞了,你說,怎麼就這麼多巧合?”
顧西洲板起臉,“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各種揣測把帽子扣在我頭上是嗎!”
顧少昀咬了咬腮幫子,“那我再問你,在此之前,你有沒有下令打壓我爸爸?”
顧西洲如實回答,“不是打壓,是項目本身有問題。”
顧少昀想起方才他質問爺爺的話,氣得根本無法理智,“真有有問題嗎?或者根本就是你有私心,把他當成弑父仇人!”
這一次,顧西洲沉默了。
顧少昀氣憤又心寒,二話不說,高揚起拳頭砸向他。
顧西洲不躲,任由他一次比一次重的拳頭往自己臉上捶。
路過的傭人被嚇了一跳,慌忙叫人攔架。
蘇知意聞聲第一個趕來,想也不想就衝過去,拽住顧少昀往一旁推,擋在顧西洲麵上。
“你發什麼瘋!你哥身上還有內傷!”
顧少昀踉蹌幾步,撞倒花瓶。
花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顧少昀狠狠踢了一塊碎片,表情凶狠,“內傷?有我爸沒了兩條腿慘嗎!”
“夠了!”顧西洲大聲覆住他的聲音,不想讓裏頭的老人家聽見顧宵的事。
顧少昀冷嘲熱諷,“夠了?”
“我眼瞎看不清你醜陋嘴臉這麼多年,的確是夠了。”
“以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要是再敢傷害我父母半根汗毛!我跟你拚命!”
顧西洲聽著,麵無表情擦掉嘴角的血。
蘇知意拍開顧少昀指著顧西洲鼻梁的手,失望至極,“你動他我也跟你拚命,現在給我出去!”
顧少昀深深看她一眼,胸口劇烈起伏著,任由她怎麼推也推不動。
爭執間,蘇知意卻不小心踩到碎片,腳一打滑。
顧少昀下意識伸出手,顧西洲卻比他還快,穩穩抱住她。
顧西洲把她橫腰抱起,又看向一旁不敢吱聲的傭人,“把這裏清理幹淨。”
說完,他看也不看顧少昀,抱著她離開這是非之地。
看著他挺拔而冷漠的背影,顧少昀咬牙切齒,無比唾棄他此刻的冷血。
進了臥室,蘇知意便從他懷裏跳下來。
顧西洲不悅地蹙了蹙眉心,“以後別這樣亂跳。”
蘇知意敷衍點點頭,又推他,“你去坐好,我拿醫藥箱。”
等她提著小箱子過來,他正仰靠著沙發閉目養神。
眉宇間凝著鬱氣,眼角臉頰下巴已經青腫,整個人散發著陰沉又疲倦的氣息。
棉簽蘸著清涼的酒精輕輕劃過臉頰,他霍然睜開眼,有些晃神。
“怎麼不知道躲一點?”蘇知意忍不住埋怨。
“小傷,不痛,能讓他解氣一點也好。”顧西洲抬手扶額,遮住亮堂的光線。
蘇知意心疼不已,“你處處為他著想有什麼用?”
“他現在不冷靜,甚至已經先入為主對你有怨,你的好你的坦誠都會被他曲解成他自認為的意思!”
顧西洲握了握她的手,“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弟弟。”
蘇知意動作一頓,感動又難過。
外人皆道他矜貴冷清,城府頗深,難以接近,可隻有她幸運走進他心裏,才知道他是多外冷內熱,又重情重義。
安靜半分鍾,顧西洲突然說,“我想送爺爺去國外靜養。”
蘇知意有些意外,“怎麼突然有這想法?”
顧西洲不隱瞞,“現在不管是家族還是公司都越來越不太平,老人家不能再受刺激。”
蘇知意歎了口氣,“我看爺爺八成不會同意。”
“落葉歸根,哪都沒有家好,更何況,你用什麼借口送他出去?”
顧西洲沉默。
果然,到了晚上,顧西洲和老人家商量這件事時,老人家吹鼻子瞪眼不願意。
“你嫌我累贅不想照顧是不是!我不用你照顧!你現在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