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他們半分鍾放縱的時間,陸行舟看向他們,“咳……差不多差不多得了啊!”
蘇知意終於想起房間裏還有另一號人錯在,難舍難分地離開顧西洲的懷抱。
她腳跟剛落地,便被他橫腰抱起。
“地上涼。”
蘇知意乖乖環住他的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怕他從眼前消失,當真被夢中血淋淋的他嚇壞了。
他薄唇泛白,額頭冒著冷汗,腳步也有些吃力。
蘇知意這才意識到他在忍著,眼眶又覆上一片水汽。
她心疼死了,趕緊掙紮要跳下來。“我自己。”
“別動。”他勾了勾唇角,“你老公能行。”
蘇知意咬唇忍住心疼的眼淚,默默把他抱得更緊。
重新回到床上,蘇知意二話不說撩起他的衣擺,“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顧西洲壓她的手,淡淡睨了陸行舟一眼,“等沒人的時候再給你看,我的腹肌隻能你看。”
“……”陸行舟心裏在罵娘。
“都這個時候你別開玩笑!”她氣急。
“就有一些皮外傷和內傷,真沒事。”
顧西洲慢慢在床邊坐下,柔聲哄她,“頭痛不痛?醫生說你撞得有些嚴重。”
“疼,很疼,怕你也像我一樣疼。”蘇知意要哭不哭地蹭他肩頭。
她向來堅韌好強,每每對他展示柔軟或脆弱的一麵,總會讓他的心跟著軟成一片,身上的疼痛也被她撫慰。
“別哭。”他低頭給她擦眼淚,眉眼滿是寵溺,“快成一隻小花貓了。”
蘇知意抽噎兩下,躲開顧西洲帶笑湊上來的臉,卻撞上陸行舟幽幽的目光。
活脫脫像是一隻倍受摧殘的單身汪。
“……”蘇知意克製住與顧西洲繾綣的渴望,坐直身體。
“那個……蒙蒙和瀟瀟呢?”
陸行舟收起幽怨的小眼神,“在家呢,少昀看著。”
“好。”蘇知意歎一聲,又看向顧西洲。
“你跟著車翻下去後,發生了什麼?”
“被一顆大樹卡住了,我自己爬出來的。”
即便虛驚一場,蘇知意也想都不敢想,眼睛裏水汽又浮上來,她死死握住他的手。
窗外,天黑沉沉的,但狂風暴雨已經結束。
她辨不出時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現在事發第二天淩晨五點。”顧西洲回答
“這麼久。”蘇知意蹙了蹙眉心,“你公司那邊……”
“不著急。”顧西洲揉她腦袋。
陸行舟看他欲言又止,火氣竄上來,直接說,“是啊,二叔把事情搞成這樣,的確沒什麼好急的了。”
“天天在背後使陰招,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啊!”
“行了。”顧西洲沉聲嗬斥。
蘇知意聽得稀裏糊塗,“什麼意思?”
陸行舟哼哼唧唧兩聲,嘴巴朝顧西洲方向努了努。
“你問他,心裏憋著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外邊抽了一晚上的煙。”
蘇知意眉頭緊鎖,“到底怎麼回事!”
“二叔在那輛越野車上,車子翻下山穀,晚上十二點被搜救隊在找到的。”
“司機沒了。”他頓了一下,她心跟著提起。
“二叔雙腿被嚴重擠壓,失血過多,沒保住,雙腿大截肢,剛從手術室推出來。”
“顧家那邊的人說二嬸已經連夜趕過來,爺爺那暫時瞞著,等天亮我再聯係少昀。”
蘇知意已經震驚說不出話。
她知道顧宵不是善茬,卻找不到他能喪盡天良!
蘇知意憤恨,想替顧西洲抽了那人的筋扒了他的皮!
可當她看清他眼眸裏深深的疲憊,那不僅是身體上的倦怠,更是心裏上受到家人迫害後隱忍的悲憤與失望。
她真的心疼極了,握住他的手,“你……”
“我沒事。”顧西洲垂眸盯著她的手,掩不住的麵容寂寥。
他越是這樣風輕雲淡,蘇知意就越戳了心窩地疼。
此刻什麼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她傾身抱住他,輕輕拍著他後背,溫聲細語的。
“我會一直陪著你。”
顧西洲不應聲,隻依賴地把沉重的身軀全壓在她身上。
看他們長久地緊擁著,作為暫時無關人員的陸行舟默默退場。
……
蘇知意和顧西洲共同擠在一張病床上,交頸而眠。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彼此都難以入眠。
蘇知意小心翼翼挪了挪腦袋,他立即出聲,聲音啞得厲害。
“是不是傷口痛?”
她立馬停下小動作,“不是……想離你再近一點兒。”
她呼出的氣息撲在他臉上,潮濕溫熱,聲音糯糯的,讓他心動。
黑暗中,他低下頭,準確無誤地覆上她的唇瓣,輕輕慢慢地描摹。
良久後,他吻了吻她發頂。
“安心睡吧,我就在這。”
他的渾厚的嗓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讓她不用再畏懼噩夢,也不再去擔心醒來過來要麵臨的重重困境。
她輕輕呢喃一聲,全身心放鬆下來,安心閉起眼睛。
可等她再次驚醒,發現天光大亮,也沒了他的身影。
“哇喂!看到是我也不至於失望成這樣吧?”陸行舟一顆腦袋懸在她眼前。
她推開他,急匆匆下床,“他人呢?”
陸行舟拉住她,“在外邊和少昀打電話呢,你先吃早餐。”
蘇知意停下,滿麵愁容,“少昀他……”
“按照洲洲的想法,他應該不會再電話裏直說二叔的情況,怕少昀路上太急出危險。”
陸行舟聳聳肩,“除了你和蒙蒙,洲洲也就對少昀最耐心也最用心,希望少昀不會辜負洲洲一片真心。”
蘇知意擰緊眉頭,很明白顧西洲不僅不會親口說顧宵的病情,連真正的事情經過都不會向他透露半分。
顧西洲在竭盡全力保護顧少昀心裏那片淨土,和他自父親離世後就被剝奪掉的,而顧少昀還有機會享受的自由。
可所謂的自由,並不是有顧西洲擋著,顧少昀就能輕易擁有的。
蘇知意輕歎一聲,“你去看著他。”
“等他說完電話,就叫他進來吃早餐,我等他,別讓他再抽煙了。”
陸行舟屁股乖乖離開板凳。
五分鍾後,顧西洲回來。
他依舊一身單薄的住院服,脖頸和雙手暴露在空氣中,一片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