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輕鬆一點。”
蘇知意昂頭回應他,眼睫一顫一顫的,“就是想他了。”
顧西洲停下來,緊緊抱住她,“明天我們就去看他。”
“好。”
為了緩和氣氛,顧西洲帶她在床邊相擁坐下,低聲聊天。
“這房子什麼時候建成的?”
“我高一那年。”
“那時候爸爸攢夠了本金蓋房子,但沒法親自回來監工,就是拜托張叔張嬸全程跟進的。”
“一直空著,除了每年過節回家,爸爸在這裏住的時間寥寥無幾。”
顧西洲梳著她的長發,沉沉應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這些電器家具是剛添置的吧。”
有些甚至還裹著包裝膜,沒有使用痕跡。
蘇知意柔若無骨地偎在他懷裏,指尖描繪著他大掌的紋絡,輕輕點頭。
“在M國工作後變得小有名氣,兒子奶粉錢有了保障,我就把剩下的拿出來,讓叔嬸幫忙裝修房子。”
“這麼說,張叔張嬸真的幫了我們很多。”
蘇知意躺下來,枕著他的大腿,兩手保住他精壯的眼神,“很多很多,多到這輩子都還不完。”
“小的時候,我爸爸除了種田,閑的時候還要跟建築工程隊去附近村莊蓋房子。”
“他每次外出,張嬸兒就會打包把我拎去她家。”蘇知意被自己的說法逗笑。
聽她被寄養在其他家,就算是交好的鄰居,顧西洲也心疼不已。
“爸一去就是幾個月?”
“嗯,但期間會買吃的穿的回來看我,那是我那段時間最開心的時候。”
顧西洲低頭門親了親她,不忍再聽,扯開話題。
“有沒有你小時候的照片?”
蘇知意倏地睜開眼,“沒有!”
“撒謊。”
“……不好看。”
“再醜還能怎地,現在退貨也來不及了……嘶……”顧西洲大腿被她狠狠擰了一下。
蘇知意翻身坐起來,瞪他一眼,忽的站起身。
顧西洲連忙抓住她,眼裏帶著笑,“開玩笑也聽不出來?”
“鬆手。”她沒有什麼表情地俯視他。
“不。”他抓得更緊了。
“不是要看照片?”
他立馬鬆開。
蘇知意走到書櫃前,墊腳,從最上層拉出一個鐵皮盒子。
顧西洲挑挑眉,屁股挪了挪,坐到書桌前,等著她過來。
蘇知意把鐵皮盒子放在桌上,用餐巾小心擦掉表麵的灰塵。
鐵皮表麵和四角已經掉漆磨損,蓋子上的圖案也被磨得麵目全非。
顧西洲盯著鐵盒看了幾秒,又側頭看她,
她模樣專注,麵龐恬靜,似乎已經深陷在回憶裏。
顧西洲不打擾,隻默默抱緊她。
片刻後,他接過她手裏黑乎乎的紙團,扔進垃圾桶,又擦幹淨手,這才拉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揭開盒蓋,一些陳年老物的小玩意兒映入眼簾。
橡皮筋,小夾子,信封,削得跟跟狗啃似的鉛筆,藍色口哨,成績卡……
蘇知意低頭翻了翻,從底部抽出僅有的兩張照片,看了兩眼,大大方方遞給顧西洲。
還煞有介事地說了句,“點評的時候注意一點。”
顧西洲輕笑一下,撓了撓他手心,接過來。
照片邊角有些斑駁泛黃,第一張是蘇知意和父親站在小學門口的合照。
男人五官英俊儒雅,氣質儒雅隨和。
穿著一件汗衫短袖,下身深藍色工作褲,腳下一雙解放鞋,衣擺整齊插進褲頭裏,露出腰帶。
皮膚被曬得紅黑,但眼睛很亮,站得筆直,手蓋在蘇知意頭頂,直視鏡頭笑得溫柔。
蘇知意隻到他腰腹處,牽著他的大手,沒看鏡頭,而是仰頭對蘇墨咧嘴傻笑。
顧西洲指腹輕輕劃過那個小人兒,目光舍不得離開。
蘇知意看見他指尖停留的方向,她笑了一下,有自己察覺不到的小驕傲,“辮子是爸爸給我編的,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沒有這種好手藝。”
顧西洲彎了彎唇,“每天都給你編?”
蘇知意踢了踢腳尖,笑道,“他在家的時候幾乎每天不落。”
顧西洲側頭,“以後我給你編。”
“……”蘇知意嘴角一抽,眼神警告他好好說話。
“那我以後也要給女兒編,你教我。”
“……”蘇知意扭頭避開他認真熾熱的視線,假裝沒聽見。
顧西洲掐了一下她的細腰,轉回主題,“那時候還挺白?我以為會是個瘦黑瘦黑的,害羞靦腆的小丫頭。”
“……”蘇知意咬牙切齒,“你現在求生欲不太夠啊?”
顧西洲含笑,不答反問,“你那時候都有什麼技能,爬樹抓魚上房揭瓦?”
這回蘇知意反倒沒抓狂,而是挑挑眉,“還真被你說對了。”
顧西洲沉沉笑了一下,“這麼野?”
蘇知意揚揚下巴,“不信?你看第二張。”
顧西洲看她一眼,翻到第二張一看,眼裏又閃過一抹笑意。
照片裏,三個孩子站在河邊的大樹下,對著鏡頭張牙舞爪。
蘇知意站中間,赤腳,褲腳挽得老高,上衣,臉,頭發都沾著黃泥,更甚的,她還兩手捧著一條大魚,笑得無比愉悅。
她左右兩邊是一對兄弟,身上也跟她一樣一身的黃泥巴,一個提著鐵桶,一個抓著漁網,吐舌頭笑。
隻是定睛一看,顧西洲發現矮一點的男孩子另一手是搭在蘇知意肩頭的。
他眉心一蹙,指了指,“這誰?”
蘇知意每看一次這照片就想笑,這會兒並沒有察覺到某人的醋意。
“張嬸的小兒子,張培,比我大兩歲,就一猴子派來的逗比,我們倆在一起,沒一天是不拌嘴的。”
青梅竹馬?
顧西洲板著臉,卻見她盯著照片樂嗬嗬的,有了裂痕的醋缸子直接爆開。
當天晚上,顧西洲就見到了“情敵”。
七點半,顧西洲在廚房幫忙端菜,蘇知意和蒙蒙在外邊。
突然一聲尖銳的叫聲,打破屋裏其樂融融的氛圍。
顧西洲心口一緊,連忙轉身大邁步。
可一看見客廳的場景,他又停下來了,臉色發沉。
一頭黃毛的瘦弱男人正抓住蘇知意的雙肩使勁晃,激動得口沫橫飛。
“你終於舍得回來了!”
“我可想死你了!”
“你個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