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律師比我還要忙。”他擁著她,下巴磕在她肩上,掃了眼擠滿文字的屏幕,說的話有打趣,也有不高興的成分。
畢竟好不容易兩人都能休息,她還公事纏身。
蘇知意單手打字,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就著他送來的水杯輕抿了一口溫水。
“快好了。”
顧西洲沒再應聲,換了個姿勢,背往後靠,兩手大張搭在椅背上,頭往門口方向偏去。
他看見蒙蒙跑來跑去的身影,偶爾還有他興奮的尖叫聲。
這個家,第一次在過年時會這麼熱鬧。
顧西洲清冷的眉眼染上笑意。
後頸突然貼上濕熱的唇瓣,蘇知意心尖麻了一下,猶豫兩秒,她推開筆記本。
她轉個身,環住他的腰身,寵溺安撫的語氣:“弄好了。”
顧西洲抱緊她,笑一下,沒頭沒尾地在她耳邊低吟一聲,“謝謝你。”
謝謝她排除萬難生下孩子,謝謝她帶給這個家帶來生機。
她愣了一下,目光四處飄了飄,見沒人注意這邊,仰頭迅速咬了咬他下巴。
她眼尾上挑,“幹嘛這麼說?”
他捏著她後頸慢慢揉,眼睛亮亮的,不說話。
她撇撇嘴,想他說出那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便沒有往深了窺探他的小矯情。
“中午去大宅吃飯,東西裝好了?”
有提前添置好的年貨,還有老人家的補品、古玩書畫。
都是顧西洲陪著蘇知意一一挑選的,算是一份孝心。
“裝好了,十點半出門。”
“好,等到了,我和阿姨一起做午飯,你和蒙蒙多和老人家聊聊天。”
“我更想給你打下手。”
蘇知意抿唇笑一下,戳穿他:“這麼粘人?”
顧西洲瞥她一眼,對上她促狹的笑,他握拳掩在唇邊咳了一聲,沒說話。
蘇知意笑得更歡了。
聽見她肆無忌憚的笑聲,他扣住她的後腦勺往胸口處摁。
她順勢趴在他懷裏,側頭盯著窗沿上的積雪,舒服得懶得動彈。
兩人靜靜靠在那,享受一室的溫馨祥和。
……
十點半一家三口準時出發,街邊張燈結彩,店鋪火熱地打著過年打折廣告,年味十足。
司機開車,三人坐在後排。
蒙蒙窩在兩人中間,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顧西洲每一句都耐心回應。
蘇知意手撐在窗邊支著腦袋,含笑看著父子,偶爾插兩句。
蘇知意的好心情延續到跨進大宅。
等走近,她看見沙發上緊挨著顧少昀坐著的年輕女人時,笑容散了一半。
“顧大哥好,嫂子好。”韋弈安跟著顧少昀起身,嬌滴滴喊人,稱謂叫得十分自然順口。
她穿一件煙粉色長袖旗袍,款式簡約大氣,開衩不大,白色蕾絲滾邊垂墜著,顯著整個人體態輕盈又淑女。
發型和妝容都精致打理過一番。
反觀蘇知意,低馬尾,黑色開衫搭白色高毛衣,修身牛仔褲,雪地靴,偏居家休閑的打扮。
打扮上韋弈安自認為壓她一頭,笑容越來越大。
顧少昀不準痕跡地上前一步,避開韋弈安的挽手。
“帶了這麼多東西?”顧少昀兩手伸出去,一副輕鬆的態度。
對上顧西洲詢問眼神,他摸了摸鼻子,假裝沒看見,拎著袋子就往別處跑。
和老爺子問過好,顧西洲摟著蘇知意坐在離老人家最近的位置,看也沒看對麵端端正正獨自坐著的韋弈安一眼。
蒙蒙靠在老人家椅子上,神神秘秘從兜裏掏出一樣東西,又獻寶似的伸到老人麵前。
是兩顆話梅。
“媽媽最近戒我糖,我偷留了兩顆,我們一起吃啊!”
小家夥湊在老人家耳邊,眉毛一翹一翹的,生動可愛。
老人家笑眯眯地摟住他,配合地悄咪咪點頭。
蘇知意將小鬼的動作收盡眼底,無奈歎口氣,又偏頭瞧瞧顧西洲,眼神好像在說看看你的好兒子。
顧西洲捏了捏她耳垂,望著祖孫倆,但笑不語。
老人家的體檢報告出來了,情況不太好。
自從公司年會後,老人家精神越來越差。
這會兒看著老人混濁疲憊的眼神中溢出笑意,他也跟著高興。
他穿著黑色毛呢大衣,裏麵是件高領毛衫,膝蓋以下褲線筆直,露出一小截黑色襪筒。
幹淨,清爽,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但唯一令韋弈安不爽的,是他看著蘇知意的眼神,毫不掩飾的寵溺。
被隔絕在外的韋弈安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抓著抱枕的手越收越緊。
思緒慢慢地飄回顧少昀母親親自致電他父親的那一天。
從父親口中得知顧少昀看上了自己的時候,並且表示想要進一步接觸,韋弈安的表情變幻多彩。
她心心念念顧西洲,卻被他弟弟看上,真是命運捉人。
她得意自滿,也不屑一顧。
生出來是老二,有顧西洲在那,他這輩子也隻能是老二。
她看不上眼的。
最重要的,一想到要叫他哥,叫蘇知意嫂子,她就一千一萬個不甘心。
韋弈安眼一橫,下巴一揚,“不見!”
任由父母怎麼苦口婆心地勸說,她就是拒絕。
當天晚上,韋父失落,卻又無法,隻能給童婉打去電話。
“顧夫人,實在不好意思,十分感謝您一家子對弈安的喜歡,隻是弈安沒那份心思,我們也強求不來……”
童婉見他一個大男人卻被女兒揉捏,很是不屑,麵上卻和藹。
“這樣啊?那真的太可惜了。”
“我們老顧剛剛還在飯桌上表態,隻要兩孩子處得來,越早結婚越好呢。”
韋父喉嚨一哽,看著絕好的機會就從眼前劃過,又氣又急。
童婉不說話,韋父弱弱問一句,“要不……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再和弈安聊聊?”
童婉輕笑:“還是韋總識大局。”
韋父訕笑一下,“我這孩子就是軸,希望顧夫人不要往心裏去。”
“我挺喜歡她性格的。”童婉莞爾。
接著又歎氣,語氣憐愛,“被西洲當場拒絕,在圈子裏肯定免不了受到很多白眼和攻擊,也是難為那孩子了。”
有安撫的意味,也有站在高處俯視他們這些小螻蟻的尊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