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悠悠琴音

今日柳嫂子得知了冷黎沫透露出的信息後,很快就散布到了全村。

如此一來,村裏可是把他們兩的“故事”浮想了無數種版本,最後敲定為落難公子與富家千金情深意重,奈何女方門檻太高,嶽父不喜女婿家道中落,故而痛下殺手!於是,慕容雪那英明無雙的爹爹第一次莫名背上拆人姻緣的惡人黑鍋。

“謠言止於智者,容雪又何必這般介懷?”太陽已經東升,金紅色的晨光鋪灑到他的身上,瞬間好似鍍了一層金光,晃得人落不開眼,他微微的搖晃著太師椅,一派閑散,聲音也好似天上飄逸的閑雲,現在的時光,是他難得放棄自己是魔尊身份的時候。

“智者?在魔尊麵前,有幾個人敢稱智者?”況且這消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嗎,這時候來充好人了,早幹嘛去了!

陽光讓慕容雪一時間無法適應,她微微眯起水眸,看著那個在晨光下光芒萬丈的男子,“我隻是普通的一名女子,而且身在仙派,這女兒家的名聲還是不容敗壞的好!”

“哦……”冷黎沫故意拖長語音,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這便是容雪在意的,那我娶容雪為妻便是!”

“嗬……魔尊,你這一個娶字還當真是廉價,而且你我是暫時和平相處!”慕容雪聞言,心中怒火中燒,這個魔尊竟然輕易言及嫁娶,可見非善人也,於是語調也就分外的冰冷,“容雪蒲柳之姿,不僅高攀不上魔尊大人,而且一身傲骨,注定此生孤獨一人!”說完,一甩袖,慕容雪轉身離去。

院子裏就留沐浴著晨光的冷黎沫,微微的揚起俊美的臉,湛黑的眸子裏卻有著複雜的神色,然而涼薄的雙唇卻是蕩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一句呢喃,淹沒在雞鳴的初啼聲中:“注定此生孤獨一人?”

翌日清晨,竹子綠得醉人,上麵遍布星星點點的亮紫斑點,剛升上半空的陽光明亮而溫和的照在上麵,竹屋竟似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微光,讓人懷疑這精致的竹屋是虛幻的。再看向遠處,那片紫竹林也似夢似幻,青翠欲滴的綠色中夾雜著道道紫色,也不似人間的景物。

竹亭的中的規模並不小,至少此刻慕容雪正坐在竹椅上靜靜的看書,而冷黎沫卻是在一旁擺弄著竹製的黑子白棋,兩人之間隔著三步之距,互不相擾。

然而這樣嫻靜的一幕,落在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的眼裏,看上去他們就是那般的和諧。

抬眼望去,白衣女子在認真的執卷細讀,她的身邊豐神俊雅的冷黎沫斂眉沉思,偶有涼風拂過,兩人的墨發飄揚,甚至幾乎在風中糾纏在一起。那少女不禁感慨道“當真像一對閑雲野鶴的神仙眷侶。”她嬌羞的看了冷黎沫一眼,隨即收回了視線,這樣氣質非凡的人,也隻能慕容雪配得上吧!

這女子是慕容雪救治的一個病人,叫雲庭。看樣子與慕容雪差不多大的樣子。

慕容雪抬頭望見了站在那邊的雲庭,便起身問道,“雲庭,你怎麼來?是不是哪不舒服?”

雲庭快步向她走來,笑著說道,“沒有,我隻是給你帶了一把琴來!你會彈嗎?”然後將手裏的琴放置到木桌上,“我看你天天看書也悶得慌,既然你們還要在這兒耽擱些時日,有琴也能讓你們消磨消磨時間。”

“那太好了!我很喜歡彈琴”慕容雪聽到琴,眼睛亮了,她向來比較喜歡彈琴,雖然她並不覺得日日與書為伍煩悶,但是有琴自然更妙。

“嗬嗬,這可是我特意選的,那你給我們彈一曲可好?”雲庭抬著水靈靈的眼睛期待看著慕容雪。“可以嗎?我可以見識一下嗎?”

慕容雪已經很久沒有撫過琴,突然看到琴,本身又一時技癢,再加上她滿懷期待的看著她,委實有點不能推拖,也就不矯情了。

雲庭一看有戲,就立刻善解人意的上前,一個置琴,一個收拾桌子,很快就利麻的收拾妥當了,雲庭在慕容雪的身後找了一個位置。雙手托腮,凝視著慕容雪。

慕容雪清麗的臉上浮著一抹淺笑,優雅的坐於琴前,白衣飄飄,隨風舞,三千青絲傾瀉飛,玉手輕輕搭在琴弦之上,閉目靜心的感受著琴中發出的音韻,嘴角勾勒出淡雅的笑意,慕容雪猛的睜開了雙眼,璀璨如星辰的眸子更加的光彩亮麗,玉手一揚,指尖劃過琴弦,錚錚的琴聲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悠悠揚揚,一種情韻卻令人回腸蕩氣,讓人不深深的沉醉在其中。

慕容雪沒有聽到雲庭的那一句“神仙眷侶,”可是法力高深的冷黎沫耳力卻是非凡,盡管他因為傷勢,一時三刻沒有辦法恢複功力,可是人的本能卻是沒有喪失。

當那一句“神仙眷侶”夾雜著露水滴落的清脆聲落入他的耳力時,他的心口莫名的一蕩,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悸動,一種他絲毫不排斥的盈滿的感覺。

瞧著她們絲毫沒有當他存在的互相攀談著,撚子的手再也落不下去,心思第一次有了無法沉凝的波動,聽著她要撫琴,不由得抬目朝著她望去,這一抬眼卻撲捉到了她清淺雅柔的一笑和璀璨奪目的光芒,比白蓮還高潔,比大海廣闊,那樣如同高雅至潔的白蓮初綻的微笑莫名的就印入他的腦海。隨後所有的思緒便被那悠悠揚揚如同泉水清流,芭蕉凝露的琴聲給吸引。

他一時又想起了那日,她迎風而彈,墨發隨風飄逸的情景,那般愜意灑脫,那般豪情萬丈,忍不住讓人追隨。

她似乎能夠賦予每一個音調一種超脫世外的空靈,幻化一股股清泉,洗去世間所有的塵埃,讓整個世界好似一瞬間如同一場秋雨過後一般清明澄澈。

在這個女人心底有一池清泉,而他有一股衝動,保護這澄淨的一方土地不受一絲的汙染。

“好好好!”當慕容雪的指尖劃出最後一個音符,雲庭忍不住跳起來鼓掌叫好。

“好!”回神的冷黎沫也不吝嗇的讚歎了一句。

慕容雪似乎是此刻才想起這兒還有一個人,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懊惱。

冷黎沫似乎沒感覺到慕容雪的情緒變化,緩緩的走上前,步伐緩慢卻沉穩,絲毫看不出他曾受過重傷。停在慕容雪的麵前,他唇角微揚:“琴音雖好,缺失了力度,過於棉柔,不適合你。”

“想必公子是高手,不知冷公子可否讓慕容雪一飽耳福。”慕容雪知道他的手剛好,不宜動手,可是她向來沉穩的性子,不知道為何在他麵前就燃氣了鬥誌,也許她真就是想有朝一日在各個方麵與他一爭高低。

冷黎沫卻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霸氣的落座,慕容雪見他坐下來,就欲起身,卻被他攔下,清靈的聲音在她耳邊伴隨著淺淺的呼吸響起:“我手還不太方便,容雪若是真心想知道自個兒的不足,那就代勞吧。”

“如何代勞?”慕容雪沒有再掙紮起身,而是詫異的問他。

“跟著我便好!”他勾起薄唇,在她慌神間,執起她的柔荑,覆在琴身上,寬大的手也隨之按了下來,包裹住她的素荑。

“你……”

“別動!”就在慕容雪回神要掙紮時,他手上微微一用力,製止她。

因著她清楚知道他的傷勢,所以並不敢貿然做出太大的動作。

他勾唇再一笑,就著她的手自信的撥弄,那姿勢闊別萬物獨衷心琴,那氣魄遠離繁華天地孤一,那一份自信讓他原本清冷的俊顏劃破蒼穹。

琴音在他的手下氣勢恢宏,音律在他的指尖蕭瑟,悠悠琴音勾勒出一幅遠久恒古的畫麵:花落月缺人自瘦,在同一片天空下,有誰守一輪殘月,飲一杯月光酒,獨倚窗前,共賞彎月,往事淒豔,奏往事,弦斷,琴聲回響蕭瑟處……

慕容雪被這琴聲震撼,不自覺順那幽幽飄散的鬆竹清香側首看著他,目舒唇綻,清波流轉,不自覺的便揚起了唇角,清雋秀雅的容顏上蕩起一抹不深不淺的笑容。

那一笑,仿佛所有的明媚陽光都凝聚到了他的臉上,刹那間冰消雪融,霧散雨霽,綠便九州,開遍萬樹千花,斂盡一世榮華,傾了泱泱天下。

冷黎沫本不愛笑,可是自從慕容雪救了他之後,他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他也能含笑的和柳大嫂說說話,不過慕容雪知道,這個時候,他沒有把自己當成魔界中的魔尊,這個時候他沒有身份的束縛。

……

這一日,夕陽的餘暉剛剛隱落於大地,早早的用了晚膳,慕容雪便一身輕簡的勁裝,背上一個小背簍,拿上一些小工具,準備上山為冷黎沫采取一味藥,曇花。

“容雪你要出去?”冷黎沫看著她這一身裝扮,問道。

“嗯,去采藥!”慕容雪緩緩的點了點頭,而後背著竹樓就往外走去。

“我與你同去。”冷黎沫一邊說著,一邊起身朝著她走來。

“不用了,你還是留下吧,我要去山頂,山路崎嶇,於你並不方便。”慕容雪輕顰蛾眉低聲道。

“外麵不安全,我也擔心你”他毫不避諱的直言出心聲。

慕容雪一愣,隨後麵色如常道:“我是個修仙者,以前在山中也四處采過藥,你無須擔心我。”

冷黎沫聽後好看的劍眉一挑,隨後豔鱧的薄唇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吐出一句無言以對的話:“難道容雪就不擔心我嗎?我雙手無力,雙腳行動不便,你難道就真的忍心將我一個人置於此地?”

慕容雪聞言嘴角止不住的一陣抽搐,卻是無語反駁。

最後,慕容雪還是抵不過這位腹黑又無恥的魔尊麵不改色的控訴,妥協的帶著他一同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