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慕容雪對自己的選擇有了第一次的質疑。低頭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那張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卻仍然蕩著孤傲的玉顏。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對方竟然下如此狠手,將舉世震驚的魔尊重愴到如此地步,渾身筋脈被震斷,且心肺已碎,腹部被洞穿。這是要怎樣的恨入骨髓,才能下如此毒辣的手?而且冷黎沫竟然還稱對方為師父,這就更讓慕容雪不解了他還一直讓冷黎沫答應閻羅王的要求,那閻羅王又提出了什麼要求呢?這一個一個疑問圍繞著她,卻無人給她解答。
這一次要不是碰上她,冷黎沫很有可能就此“消香玉損,”想來慕容雪也有些矛盾,她是仙道中人,而他是魔道,救了他豈不等於害了仙道,這要是讓師父知道了,估計氣的得吐血。這個大魔頭,人人是想得而誅之,而她竟然救了他,不知道以後他會掀起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來。
想到這兒,慕容雪看冷黎沫的目光更加的晦暗不明。到底要有怎樣的能力與手段,才能與他鬥智鬥勇呢?
一想到他會給自己帶來了的無數麻煩,慕容雪心裏就一陣不淡定。低頭看躺在她身邊的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不順眼。
這個人,天生就是給她招麻煩的!
慕容雪輕歎了一口子,然後再一轉頭,敏銳的聽到細微的申吟,看到冷黎沫終於輕顫的眼眸,有些難耐的擰著好看的劍眉,微微幹裂的嘴唇輕輕的開啟。
慕容雪俯下耳朵才聽清那一個細微的音節:“水……水……”
慕容雪慌忙轉身取了水囊,心中有點愧疚,她之前還捅了他一劍,現在也沒照顧好他。於是坐到冷黎沫的身後,小心的繞過他的傷口,將他扶起來,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拔開水囊的木塞,細心的將小口對準他微微開啟的幹裂唇瓣,緩緩倒出水來。
可是水流出來,從他的唇角流下,竟是一滴都沒有喝進去。慕容雪蛾眉輕顰,換了一個姿勢,結果還是如此,而且懷中的人聲音越來越幹澀虛弱,不由得慌了手腳,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慕容雪有些糾結苦惱,然後從洞外找了一個細細的竹管。
慕容雪呈現出一張鐵青了的臉,麵對著一個勁兒詫語著的冷黎沫,手裏握著竹管,不住的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努力的沉了沉氣,才一咬牙,狠心的喝了一口水,含著竹管,將竹管的另一端小心的放進冷黎沫的嘴中,甘甜的水,順著竹管,由她的口中一點點的過渡到他的口中。
慕容雪厭煩的歎了口氣,麻煩就是麻煩,難道她上輩子欠了他的債嗎?慕容雪真是氣死了,想踢還不能踢,想罵,萬一他以後再來找她算賬怎麼辦!於是隻好生自己的悶氣了。
……
“容雪姑娘,我家那口子今兒在集市上換了兩條新鮮的鯽魚,這會兒給你送一條過來!”一大早,雞未鳴,慕容雪落腳的小院外便響起一把熱情的大嗓門。
“柳大嫂子,你還是拿回去吧,你家小胖子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應當多補補!”慕容雪放下手中分配的藥材,一邊走去開門,一邊回應著。
門一開,站在外麵,一身粗布麻衣的婦人,便拎著一條仍在擺尾的鯽魚走了進來,將鯽魚掛在內院裏,然後回頭對著慕容雪憨厚的笑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容雪姑娘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不要嫌棄就好。要不是容雪姑娘,我家那小子哪還有命吃魚?這不,家裏還給他留著一條,我就是瞅著容雪姑娘的哥哥也需要補身子,所以特意讓我家那口子去集市上換的。這鯽魚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補身體是最好的,比什麼人參鹿茸也不差。”
“謝謝柳嫂子。”慕容雪見著柳嫂子說的很是激動,生怕她嫌棄,於是也就不再推辭,含笑謝道。
“容雪姑娘這通身氣質,那就是神仙般的人兒!”柳嫂子被慕容雪淡雅一笑晃了眼,務實的農婦,心裏有話就直說,“你們家那位也是神仙般的人物,我瞧著你哥的傷勢大好了,再調養個把月,怕是就能恢複了。容雪姑娘你為我們柳家村做了這麼多,我們心裏存著感激,就想為你做點事。”
“不用這麼客氣的。”慕容雪微笑道說道,心裏卻暗道,那個冷黎沫白披著一副好皮囊,來迷害蒼生,還神仙般的人物呢!
“姑娘就是心好,看著你們兄妹兩人也著實不容易,那強盜真是該死,搶了錢就算了,竟然還打人!”說著這位樸實的農婦是一臉怒意。
倒是小院內,那位仍然無法行動,坐在太師椅上的冷黎沫聞言卻一怔,隨即臉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清了清嗓子,淺笑道:“多謝柳嫂子的關心。隻是我與容雪可不是兄妹,我們兩情相悅,逃難至此,卻不想遇到了強盜,看來她臉皮薄沒告訴你。”
慕容雪聞言臉一黑,剛想開口反駁,卻瞧見冷黎沫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像是暗含著某種告誡。就這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硬生生把話憋在喉間,令她臉色漲的緋紅。
“哦!原來是這樣啊”柳嫂子一聽,滿臉都是笑意的看著慕容雪。
慕容雪很是生氣,但對上柳嫂子滿是笑意的臉,卻不敢發作,隻得隱忍。
那柳嫂子看到慕容雪漲紅的臉以為是害羞了,笑意更盛了。“嗬嗬,我們農家人最愛成人之美,若你們要是不嫌棄,你們便在我們村裏成親吧!”
“噗……”
柳嫂子這話一出,慕容雪含在唇角的笑僵硬了。
對上柳嫂子飽含期待的目光,慕容雪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冷黎沫見此唇角上揚,謙謙君子一般的看著柳嫂子,笑道:“多謝柳嫂子的美意。隻是我與……容雪雖然逃難至此,但是我還是希望容雪的家人能夠真心接納我,所以等到傷勢漸好後,我還是再回去提親。”
“啊?你還回去提親?”柳嫂子一聽,激動的差點兒沒有跳起來,“人家父母都不同意了,你還回去……”
“咳咳咳,柳嫂子,我聽到你家小胖子喚你了!”慕容雪見柳嫂子越說越離譜,於是立刻出聲打斷。
“額?有嗎?”柳嫂子有些不確定,但是提及自己的兒子,柳嫂子還是很關心。
“有,我都聽到好幾聲了,你若是再不回去,一會兒便要哭了!”慕容雪煞有介事的說道。
“哦哦哦,那我就走了!”說著就往外小跑而去,跑到院子門口後回過頭來,“容雪姑娘,我覺著那公子也不容易,那些什麼個虛禮就免了吧,指不定公子這一去,就回不來了……”
“娘……嗚嗚……”也許是上天感應到了慕容雪的無奈,一聲竭力的哭喊,徹底的打發走了柳嫂子。
院子裏靜了,可慕容雪氣的直想揍人,一回頭看著那滿含挑釁的臉,慕容雪立刻冷下來,訓斥道“都是你這混蛋幹的好事!”
“容雪,我怎麼知道他們會這般想!”冷黎沫不緊不慢的反駁道,好像事情不是他挑起的似得。
慕容雪怒目抬眸,盯向冷黎沫,卻見那廝正瞧向外頭,一臉風輕雲淡,似注意力全被外麵的事情吸引了一般。慕容雪見此冷哼一聲,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的糾結,便氣哄哄的進屋了。
慕容雪一走,冷黎沫的唇角就挑起了一絲的狡黠笑意,然後一閃而逝了。
話說慕容雪自將內丹給了冷黎沫後,他的命是保住了,可也苦了慕容雪,她也被修羅血刃的威力所傷,暫時不能使用法術,而且這洞裏陰暗潮濕的環境,實在不利於他們傷勢的恢複。
所以慕容雪就去了小鎮上,用扳指換了些金葉子,租了輛馬車,然後帶著重傷的冷黎沫。半路上到是遇到不少阻截,且冷黎沫的傷口在顛簸中發炎,整個人高熱不退,偏偏人又在馬車上,慕容雪很多施救的方法又使不上力,將能用的辦法都用了,還不見效,慕容雪尋了一個就近的地方借住,便是這柳家村了。
可是大半夜的,有幾個人願意搭救陌生的人,去叩門求救的慕容雪便隨便編了個理由,說他們兄妹二人到長安尋親,但半路上卻遭遇了土匪,土匪不僅搶了他們的錢,還打傷了自己的哥哥,所以她帶著命懸一線的哥哥,求好心的人幫個忙,騰個地兒。
也許是慕容雪的話打動了樸實的村民,倒是有很多的人紛紛幫忙,忙活了一夜才把冷黎沫從死門關拉來,見著慕容雪臨危不亂的村民都被她的醫術折服,在村裏休息了三日就有人上門求醫。慕容雪本就有著醫者的慈悲之心,又欠著人家的情,故而也就來者不拒,於是這些有病但是為了給家裏省幾個錢的村民紛紛來求醫。
村長見此,就把他多年前建的小木屋騰出來讓慕容雪二人居住。這環境幽靜的地方是非少,適合養傷,山上又有不少珍貴的藥材,所以慕容雪也就暫時在此落腳了。
這一住,半個月便過去了,冷黎沫也已經醒了十日了,在他驚人的恢複力下,傷也漸漸的複原,行走怕是指日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