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紫微大帝見麵後,鳳樂菱便在紫微垣住下了。
而自從鳳樂菱在紫微垣住下,九重天上的那位尊神便奇妙地同紫微大帝成了朋友般,總是隔三差五地來紫微垣同紫微大帝品酒下棋。
紫微大帝對自己突然多出來這位朋友,可謂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
隻要天尊來便會帶著他無法抗拒的好酒,他也不曉得天尊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一壇叫他讚不絕口的梅子酒,天尊卻道,“不過是隨便釀釀。”
仿佛經了他手的酒都會變成極品佳釀,真真叫人嫉妒。
恨的是——
因著這點緣由,他越發不敢得罪這位尊神。
比如他其實不大喜歡下棋,他更喜歡鬥蛐蛐。
但天尊叫他下他就得下,不然就意味著將一壇他從未品過的好酒拒之門外了。
可憐他下棋從未下過天尊。
且天尊又次次挑他心頭之物來做賭注。
他先是輸了一把他極其珍視的兮合劍,這劍雖是一把女劍,名氣與威力卻是僅次於七絕和四象的存在!
後來竟連他最心愛的兩隻蛐蛐莫邪幹將都輸了去!
他不得不懷疑天尊真的是在同他秋後算賬。
有一回,他實在忍不住將心中的這個疑問提了出來。
無名落下一子順帶著又結束一盤棋後,抬頭瞧一眼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清悠道,“你也可以不下。”
紫微大帝抽抽嘴角,天尊這是料定他愛酒勝過了一切,他能不下麼?
而照理說,天尊常常造訪紫微垣,鳳樂菱應該開心才對,但每次天尊一來她便心虛地不敢再出房門一步,頂多躲在某個極遠的角落裏偷偷地望一兩眼。
這是為何,還得從最近四海八荒、三道六界正盛行著一個有關她和天尊的流言說起。
流言傳聞她將不染一絲塵俗的天尊拉入了風月之中。
她也理所當然地成為這四海八荒、三道六界幾乎所有單身女性嫉恨的對象,大抵都是在說她除自知之明。
但他們竟肆意揣了貌美何德何能受到那樣一位尊神的青睞。
這點她當然有測是她厚著臉皮對天尊用了美人計!
鳳樂菱真想告訴她們倘若對天尊用美人計管用她早就用了,也不浪費她身上這唯一的優點。
這還不算,更荒唐的是流言中還說她同天尊有著不可描述的關係!
且還言之鑿鑿地道,這話是從她和天尊這兩位當事人中的某一個口中親自說出來的!
簡直荒謬可笑!
天尊是誰,他可是這天地間最遺世獨立的存在,定然是不會說出這般引人生誤的話。
那麼……除了天尊,兩位當事人中便隻剩她了。
可天地良心,她鳳樂菱對天發誓,她真的從未說過與此類似的話,就是誰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啊!
但別人可不這般想,比如小天孫就曾“蹬蹬蹬”跑進她的院子問她這流言是不是真的,她苦口婆心地解釋了好半天才將他說通了。
試想君讓一個不到兩萬歲的純真小少年都能誤會,天尊定然也覺得這話是她說的,所以才隔三差五來這紫微垣,想同她算賬。
她在天尊麵前又一向嘴笨,解釋怕是解釋不清的,便隻好躲著些。
想著等著這流言沉寂下去,天尊便自然不會將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她算盤打得極好。
但她今日聽說天尊又來了紫微垣,便忍不住悄悄到天尊常常路過的一座假山裏躲著,想著能偷偷瞧他幾眼也好。
可天尊走到那假山處竟停了下來,不止停了下來還回頭朝她躲著的方向瞧了一眼。
她嚇得趕緊將探出去的小腦瓜收回來,緊緊貼在假山壁上,閉上眼睛,連呼吸都停住,在心裏默默祈禱,千萬別發現她,千萬別發現她。
她忐忑難安地等了一會兒,外麵卻再也沒動靜,她偷偷往外瞧一眼,早已不見天尊的影子。
鳳樂菱暗暗鬆一口氣,從假山中鑽出來,心間又升起些難以言喻的小失落。
她望著天尊常常走的那條小路呆了一會兒,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低著頭,明顯情緒不高,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下的鵝卵石,小石子咕嚕嚕滾到一雙印了雲紋的靴子下她也沒發現,繼續往前走著。
走著走著便撞在了什麼上麵,撞得她鼻尖生疼,她輕“啊”著抬頭,待看到麵前那張俊顏時“啊”字的尾音便悠然停在了口中。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天尊不是去找她師父去了麼,走的該是相反方向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天尊終於還是逮住了她!
鳳樂菱頓時緊張得雙手都不曉得放在哪裏,眼睛也不敢對上無名的目光,隻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在想她一會兒該如何解釋那謠言。
她還沒想出個令她滿意的說辭,天尊的聲音便從頭頂飄了下來。
“你很緊張?”他問她。
是啊,她都要緊張死了,鳳樂菱心裏默默地想。
下一秒卻是笑容燦燦地抬起頭來,甩甩雙手,語氣輕鬆道,“我不緊張啊,天尊哪裏看出我緊張了?”
她不曉得自己一緊張,不僅雙手甩了起來,雙腿也跟著原地踏了起來。
他看她哪裏都緊張。
但她既然都這般說了,他也不忍拆穿她,便隻問了一個他最想曉得的問題,“你在躲著我?”
一邊問還一邊抬手幫她揉了揉方才撞得酸疼的小鼻子。
因為這一個動作,鳳樂菱的小心髒不爭氣地漏掉了一拍,且因這一拍她便自亂了陣腳,急急地向無名表明了自己的清白,“那謠言不是我說出去的!”
先前好不容易琢磨出來的論據一個也沒用上,就這樣簡單直白又單薄地告訴了他。
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她便後悔了,張口便想再補充些什麼。
無名卻在她之前輕聲道了句,“我曉得。”
鳳樂菱當下懵住,天尊說他曉得,他曉得什麼?且她腦子一發懵便將這個疑問提了出來。
接下來,她便聽到了她這輩子最令她心緒跌宕、不可置信的話。
天尊說,“因為那話…是我說的。”
聲音一貫的清淺,似他根本不曉得這是一句多麼令人震驚的話。
那話是什麼,那話自然便是那句叫她日日寢食難安的流言——她同天尊有著不可描述的關係!
不錯,那日紫微大帝問“天尊同那丹穴的小帝姬是何關係”,無名想了半晌,的確回紫微大帝的是這七個字,“不可描述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