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樂菱的手不由地捂上心口，仿佛那樣才能熨平那裏的跌宕。
手貼上的時候她感覺胸口有什麼東西，拿出來一看，正是先前天尊向她討恩討去的鳳血玉。
臉上的熱，心間的熱隨著掌心的涼一點點褪卻。
他救了她向她討恩，如今她救了他，他便將這鳳血玉還了回來。
是互不相欠的意思麼？
不知是不是傷口還未痊愈，胸口隱隱作痛起來。
他說不必放在心上。
他說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罷。
他說不必報恩。
他將鳳血玉還給她。
他……是再也不想和她有何牽扯吧。
胸口越發疼痛，鳳樂菱揪住那裏的衣衫，良久，似是適應了那裏的疼痛她才緩緩鬆開，呆呆地望著屋頂，一雙眸子裏毫無色彩。
她不知道自己望了多久，眼皮有些發酸，卻不敢閉上，因一閉上她便會想起天尊對她說得那些話。
直到一個聲音從頭頂飄來，“臉色怎麼這般發白？”
她循著那個聲音望過去，隻見天尊不知何時立在了她的床頭。
她望著他，他的唇瓣一張一合，“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隨後他的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並沒有發熱。
她眨了下眼睛，滿臉迷茫地望著他。
她不曉得這是幻覺還是現實。
倘若是幻覺方才他掌心的溫度為何會如此真實？
倘若是現實，天尊他……這是在關心她？
無名瞧著她，亦是有些迷茫，但隻消片刻便清明起來，他覺得她大約又在夢遊，看似醒著神智卻還在夢中。
以防她像上次一樣亂跑撞到柱子上，無名脫掉自己的鞋子，躺在床上，將鳳樂菱連人帶被子箍在懷裏。
鳳樂菱看著他的眼神更加迷茫了。
天尊他不是將鳳血玉還給她從此兩不相欠了麼，這是做什麼？
無名瞧著她迷迷茫茫的樣子忽然覺得有絲可愛，唇角不由地往上揚了揚。
鳳樂菱盯在他的唇角上，良久才反應過來天尊竟對她笑了。
她很傷心，他卻笑了。
這不是很不公平麼！
可該死的，她看見他笑竟不覺得有多傷心了。
她娘親說她沒出息，她現在也曉得自己的確很沒出息。
她根本就不想和天尊劃清界限。
這股不想在心底醞釀了良久，終於化作一股強勁的勇氣噴湧而出，心一橫，振振有詞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救了天尊，天尊理應報答我。”
她一口氣將這番話講完，絲毫不給無名打斷或質疑她的機會。
無名微愣了下，原來她不是在夢遊，箍在她身上的長臂卻是沒有收回來。
因他沒有立馬回應，鳳樂菱便以為他不同意她這個提議，當下急了，“天尊雖將鳳血玉還給了我，可我並不想要這個報答。”
她說著將鳳血玉塞進他懷裏。
無名恍然，原來她是想要討報答。
小姑娘總是會有些心願，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倒也合乎情理。
“你姑且說說。”他將鳳血玉戴到她頸子裏，“你想討個什麼報答。”
鳳樂菱很是詫異，詫異得一時沒敢相信，天尊竟就這樣輕輕鬆鬆地同意了？
難不成這其實是在做夢？
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分不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鳳樂菱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失望得喃喃出聲，“不疼”。
看來這回真是個夢。
這想法一落，天尊清淺的聲音便響起，“當然不疼。”他舉了舉自己的胳膊，“你掐的是我。”
說著還將自己月白色的袍袖掀開，淺麥色的肌膚上明顯多出一塊的紫青的肌膚來。
鳳樂菱懵了懵，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人不大，力氣倒是不小。”無名像賴上她，“你說怎麼辦吧？”
鳳樂菱瞬間覺得自己虧大了，她的恩還沒討到，轉眼就又欠了債。
天尊該不是想用這個債抵了她要討的恩吧？
她心中一驚，捧起無名的手臂，低頭湊過去，十分輕柔地，一下下在淤青處吹著氣。
氣息清幽如蘭噴灑在上麵，無名的手臂輕微地顫了下。
“別動，吹一吹就好了。”
她細軟的聲音傳進耳裏，無名果然不動了，一隻手枕在腦後，老神在在，十分享受地任她吹著。
良久，鳳樂菱抬頭問他，“天尊可覺得好些了？”
無名眼睛都不帶眨的，“沒。”
鳳樂菱隻好低頭再吹，吹到她兩腮都有些酸疼的時候，她忍不住又問，“這回呢，天尊可覺得好些了？”
無名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他沒出聲，卻是搖了搖頭。
想到她可能是吹累了，睜開眼睛，很是體恤地說，“你若是吹累了，便歇一歇。”
鳳樂菱開始懷疑這個方法可能對天尊並不奏效，眼睛一轉，將自己的袖子擼起來，藕白的手臂遞到無名跟前，“要不……天尊還是掐回來吧。”
無名垂下眼瞼瞧了一眼她纖細的胳膊，“我突然覺得不是那麼疼了。”
貫來的隨意清淺中夾雜著一絲不可察覺的遺憾。
他將自己的手臂收回來，“你方才說討恩，可是有何心願？”
鳳樂菱這才想起緊要的正事。
她有何心願？
她的心願自然是他能心悅於她，可很明顯的，這隻能是她唯一想卻不能求的願望。
除了這個，她其實別無所求，她隻是想找個能聯係著她和天尊的因由。
“我……我還沒想到，可否等我想到時再告訴天尊？”她很緊張地瞧著無名，生怕他說一個“不”字，她心中所想便會落空。
可無名卻很隨意地應了一個“好”字。
好像不管她有何心願，他都會幫她實現。
鳳樂菱愣住，半晌，她仍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他，“天尊就不怕我所求之事強人所難麼？”
無名像是聽了什麼新鮮的事情，若有所思地瞧向她，“你這個想法很有新意。”
他停了停，“你大可試著想一想強我所難的事情，若你能想出來，也算是為我尋了一件趣事。”
畢竟漫漫仙途，何等聊賴。
鳳樂菱腦子稍稍卡頓了一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並沒有質疑天尊的實力，隻是……倘若她要他喜歡她呢？
這算不算是強他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