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蓬萊—臨行

鴻雪回到竹林的一路上,也沒有再聽到骨笛聲,記得以前這是她最愛聽的聲音。可自從前兩日的晚上,聽到那聲音之後,心中就一直在念叨著。那聲音與骨笛的旋律是一般的,隻是那應該不是一種東西的聲音,那聲音沒有骨笛的沉悶聲,薄聲脆響,但特別讓人意猶未盡。

類似一種口哨聲,輕佻又婉轉,她久久不能忘記。在半夢半醒之際,聽到的那種聲音究竟是什麼,她深深的疑惑。走在這片竹林中,雖然陰暗,但她也不怕,這一切都與晟月有著剪不斷的關聯。她摸著身旁的竹子,那表麵上素滑的觸感,她真是越來越喜歡。

步入到竹屋中,她拿起了桌子上的小梳子,梳起頭發來,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眼沒有任何變化。以前晟月經常幫自己梳發,她還嫌棄過,總是愛拿著梳子去找茗陽幫自己。可茗陽真正幫她的也就那麼幾次,最後隻能是晟月來幫她。現在想起這些,她不禁歎氣,自己過去竟那般孩子氣。

鴻雪坐在桌前,又看了半晌自己的容顏,安然的躺進了被子中,慢慢進入了沉睡。明日的一切明日再說,也許會有著不同的生活,也許會遇到不同的人,還有可能…鴻雪不再去想,總之能離開蓬萊,還是讓她小開心了一陣。她真的很想現在離開他的身邊,看不見他們,自己也許會好過一些。

清晨

鴻雪悠悠轉醒,將被子疊好,看了一下這個房間。說不定要過幾日才能回來,她又一次換上了一身藏藍色的衣衫,這次外出不能太過顯眼。她穿上一件白色內襯,加了一件深色外袍,便急匆匆的走出了竹林。來到金羽殿的時候,此時還尚早,但她看到炎裳已經在向內走去。

“恩?”鴻雪奇怪的出聲。

“啊?你怎麼?”炎裳奇怪出聲。

“哦,今日我要出去,可能兩三日後回來。”鴻雪笑道。

“真的?你要去哪?”炎裳竟有些激動。

她離開這兩三日,那這蓬萊就剩下她和茗陽了不是?那…

“去做些事,一定要解決的一些事,我是來與我哥說的,這兩三日,你們就在這好好過就行,我離開一陣。”鴻雪說著。

心中卻很不是滋味,這真是硬生生的讓她忍氣吞聲。但是沒辦法,這一切能到今天這種地步,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她隻想躲開這些是非,越遠越好。就在這時,茗陽卻從金羽殿中走了出來,看到炎裳時並沒有什麼詫異,隻是看到鴻雪也在這裏,有一些驚訝。

鴻雪將他的表情看在心裏,看來這些日子,炎裳進進出出這裏已經很自然了。鴻雪心中又一次別扭起來,一抹苦澀在口中蕩漾開來,她生生忍住。

“哥~我來找你說些事。”鴻雪說道。

茗陽望著她的方向,但炎裳並沒有要回避的意思,也是站在一旁。茗陽也沒有表態,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這讓她心裏更為別扭。隻得開口說道:

“哥,我要去青邱。”

“你去那麼遠做什麼?”茗陽有些微微皺眉。

“哥我想出去看看,昨夜我看到了青邱國三個字。”鴻雪說道。

茗陽深吸一口氣,看著炎裳。

“你先回去。”

“我…”

“怎麼?”茗陽有些不耐。

炎裳看他這個樣子,眼中有一絲濕潤,便跑回了懸崖的方向。繼而茗陽又扭頭看著鴻雪:

“你知道青邱國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嗎?”茗陽問道。

“不知。”

“隻是昨天幻境出現了這三個字,你就過去,會不會出危險呢?這些你考慮過了嗎?”茗陽問。

“沒有,哥,你放心我不會涉險的。”鴻雪抬頭執拗到。

“你說不會涉險,你想過自己可能會消失嗎?”茗陽問道。

“你知道你消失時,我們多擔心嗎?”茗陽繼續問。

“對不起,哥~”鴻雪垂頭說道。

“別去,我們先看看,為何會出現那幾個字好嗎?”

“哥,我想出去看看。”

“……你要我如何…”

“讓叔陪我一起,總可以吧?”

“…我…”

“讓他陪我一起,我沒問題的。”鴻雪有些著急的說。

茗陽看著她,這目光又複雜又不定,最後隻能哀歎一聲,望著她的眼,又一次妥協。而這妥協中,讓鴻雪看的心下竟然軟了下來,看著他妥協的眉眼,她的心竟然升起了留下來的衝動。可她終究沒說,而是什麼話也不說,就看著茗陽的眼睛。

“好,不過…”茗陽歎氣道。

“恩?”

“帶著這個,即使見不到我,你也不會失去記憶。”茗陽攤開手掌。

此時在他手掌中的是一塊白玉,這白玉晶瑩剔透,但似乎有一層冰晶一樣的殼子,裏麵是一個乳白的結晶。這是一個橢形的墜子,用紅色的線穿在了它的頂端,小巧而精致。

“哥,這是?”鴻雪奇怪。

“你…每夜熟睡後,我都會去竹林,加強你頭上的印記。”茗陽突然沒頭沒腦的說著。

鴻雪有一瞬間的慌神,難道有時夢到的晟月都是他?不可能吧。兩人差的太多啊,鴻雪狐疑的望著茗陽,但他明顯淡定很多。

“我早就將這玉髓煉化,想著有一日你能用上,所以就一直沒給你。而現在,我覺得差不多了。”茗陽有些失落。

“哥,這是?什麼?”鴻雪奇怪的問道。

“這個能代替你頭上的印記,代替我來成為你記憶的維持。最近炎裳也一直在幫我煉化,我怕出現上次的情況,所以…就幫你加快煉了出來,你帶上這個。就算這次出去,我也不擔心你找不到回來的路。”茗陽說著。

鴻雪心中有一絲小小的釋然,看著這玉髓竟然有一瞬間的感動。茗陽為了她做的東西,這還是第一件。鴻雪小心翼翼的將玉髓拿在手中,一股溫暖的感覺順著玉髓傳到手心中。她驚訝的看著茗陽,而他一笑:

“恩,這是暖玉。你不是怕冷嗎?”茗陽柔和的笑著。

鴻雪看著他這樣的笑,有一瞬間,感動的似是要哭出來。接著又憋了回去,鴻雪恨自己。此刻她無比恨自己,為何這般沒用,就是愛他至此。從小,就算他做了什麼事,她認為傷害的或者難過的,隻要他對她稍好一些,她就會無比感動。

他對著她笑,她也會感動的想哭。鴻雪緊緊的握著暖玉,再次睜眼時,已沒了剛才的情緒。她受不了他對自己的好,他壞起來,她恨得牙癢癢。可他好的時候,她恨不得衝進他的懷裏,好好的握著他的手,說盡所有的話。茗陽看到了鴻雪感動的時刻,心也隨之軟了起來。

可又看到她睜開眼後的決絕,心中氣息一窒,他不喜歡她冰冷的目光,這種目光,像極了幾萬年前的她。那時的她,眼中沒有他,他不喜歡她這樣的目光。甚至就在萬年前,他們第一次肌膚之親時,她也是這樣的目光,他將頭瞥向一邊不去看她。

鴻雪看到他突然轉開的頭,心下一涼。剛剛感動的微熱全部化成了冰水,流淌至整個心房。鴻雪冷笑一聲,有些頹然。

““哥,別對我太好,我承受不來。”鴻雪笑著說。

茗陽轉過頭,怔怔的望著她出神。鴻雪笑著,笑得燦爛,卻冷的徹底。

“我…”茗陽有些不知所措。

“我受不了哥對我這般好,我會當真的。會有依賴性,也會離不開。”鴻雪笑著。

“我對你好,本就是真的,你也不用離開,為何要離開?”茗陽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