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般仔細。”鴻雪有些不自然的說。
“不行,留疤就不好看了。”晟月柔聲到。
“沒事的,不用對我這麼好。”鴻雪更加不自然的說。
“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晟月笑道。
雖然在與鴻雪拌嘴,可他仍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仍然是加快的為她包紮著,沒有一絲馬虎,直到到了鴻雪的肩膀上,他手上的速度才漸漸慢了下來。在她的肩膀上係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然後笑了起來。
“好看嗎?”晟月逗她說道。
鴻雪微微扭過頭,看著肩頭的那個蝴蝶結,笑了,這笑中竟然還有淚水。為什麼,為什麼在她需要茗陽的時候,他總是不在身邊?為什麼都是隻有晟月在,為什麼?晟月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摸著她肩膀的溫度,有些微涼。
“躺下吧,給你蓋上被子。”晟月柔聲到。
鴻雪慢慢的伸出手,覆在晟月的手上。他的手微微一抖,但是沒有亂動,認真的看著她的背影。
“謝謝你,這夢,有你,真好~”鴻雪慢慢道。
“躺下吧。”
“恩。”
這句話足以讓他感動,但現在不行,此刻不行。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在她要躺下時,晟月在她的頸間輕輕的敲了一下,她倒在了竹榻上。晟月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從自己放衣衫的那個櫃子中又取出了兩層被子,蓋在了鴻雪的身上。
同時從被腳處掀開一點,將她沾血的外袍扯了出來,丟在一邊。此時她定是赤著身子躺在這被子中,但是也沒辦法,今晚才是最難熬的。這雲母粉和藥酒混在一起,藥效極強,兩天後這麼深的傷口就能痊愈。可今晚她會發一夜的熱。
而這種熱又與普通發熱不同,要每個時辰都給她喝一碗自己的血。而這為什麼是自己的…他本來就是為她準備的,既是尋找她方位的印子,亦是她的救命良藥。可以這樣說,若鴻雪在死亡之際,隻要將他的血肉全部吞咽,變能起死回生。
但在他千年消失之日,她就要馬上行男女之儀,那時她的命數就不再與自己有關,她的命會被肚中的孩兒保著。晟月想著這些就覺得可笑,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啊,要自己的命,要到如此地步,自己竟也心甘情願。晟月目光如水一樣的溫柔,凝視著鴻雪。
看到她脖子上的那個紅點時,笑意更深了,這個紅點引起了他強烈的興趣。這是什麼?記得兩個月之前,這裏是一團黑,而此時竟然彙聚成了紅點?還有她血中的那一絲雜質,那汙穢的味道,到底是什麼?他也不著急,慢慢的問,總會問出來的。此刻就讓她好好睡覺。
晟月從竹屋中出來後,霓焰進去看了半晌,將東西整理了一下,走了出來。
“她的情況還好嗎?”霓焰關切的問道。
“恩,還行,今晚比較難過,留下來陪陪我們。”晟月笑道。
“恩,好,你都這樣說了,我還會走嗎?”霓焰笑。
晟月也不再說話,從竹屋中拿出了那把鋒利的刀。從酒盅的櫃子中,拿出了一些平時用的碗,都擺在了小櫃子上。當他抬頭看著那麵鏡子時,先是一陣怔楞,之後則是一種光彩四溢的笑。這鏡子,她也搬來了,看來她還是挺喜歡的。
拿出的碗,又六個。晟月也是估摸著,六個碗差不多,能堅持到早上就行,等見了陽光就好。他毫不猶豫的就向自己胳膊上的動脈紮去,霓焰看到這場景,嚇的馬上竄進來,看著他的樣子,奪過了刀子。但晟月不以為意,將劃開的血液都流入了碗中。
“你這是做什麼?”霓焰怒道。
“她晚上會發熱,每到發熱的時候,都要喝下一碗血。”晟月淡淡說道。
說話的功夫,晟月將六個碗中的血都放好,然後坐在凳子上,身子有些搖搖晃晃的,霓焰則一下拎著他的領子給他扔在了竹榻上。晟月睜眼要起來,卻被霓焰又按回去。
“你躺著吧,別動了。看你虛弱的,我什麼也不問了。她能好起來就行,你也隨時觀察著她的溫度,若是熱了起來,你就馬上喂給她。”霓焰說罷便走了出去。
“謝謝。”晟月說道。
“不用,今夜我就在這守著,有事喊我。”霓焰爽快的說。
霓焰心中是震驚的,他此時對她的愛,還是有的,但這愛變了。再也不是上一世那樣,將她緊緊的圈在身邊,若她現在需要的不是他,他肯定能放開對她的禁錮,讓那個她最需要的人去幫助她。當然,若她有天需要自己時,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守在她的身邊。
剛剛他接住鴻雪的一瞬間,在她的手上摸到了自己給她的那個銀鐲,即使此刻想來,他也覺得心中暖暖的,不管她記不記得上一世,她還是戴上了那個鐲子,他就心滿意足。記得上一世,她總是向他討要這個鐲子,可這鐲子是他畢方的弱點,怎能輕易交於他人?
而這一世不知怎的,當見到剛降世的她時,他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將這個鐲子主動給了她。也是在那個瞬間,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他愛了萬年的女人,真的到了此時,他真的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都奉上。隻是區別就在於,她要的時候,他百般推脫。而她不要的時候,自己卻才毫無保留。
霓焰自嘲的笑出了聲,他看向竹屋,此時太陽就快要落下去,而竹屋內的燭光也逐漸亮了起來。他恍惚的記得,上一世的晟月死了?到底是如何死的他真的不知道,隻是當時隻顧著鴻雪的事情,而沒有去追究他的死因。記得他很早很早之前就死去了,不會他這一世也是這樣的命運吧?
霓焰看著那燭光漸漸亮起的竹屋,眼神也溫柔了下來。目光中閃耀著一種大愛,他愛著鴻雪,而那愛多數遺留在了她的上一世,是他自己沒有好好把握,將她推遠。他也愛著晟月,他是他的摯友,也是他這一世的叔父。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愛著他們。愛著這些,在這世間與他相遇的人。
而此世的鴻雪,讓他愛不起。他從晟月的口中知道了她與茗陽的宿命,若真如宿命那般,他的心結也解開了,上一世的那些過往都可以摒棄。可若真如那宿命一般,此世的他再也不能去打擾她,因為感情的牽扯隻能讓她倍感痛苦,他不能那麼做。
霓焰的目光有些迷離,為何陪在她身邊的不是晟月呢?霓焰想起了茗陽身邊的那個女人,茗陽不會以此來報複鴻雪吧?因為上一世因為自己的關係,讓鴻雪幾乎沒有回過蓬萊,而最後也死在了冥界。茗陽會不會借此來報複鴻雪呢?若真是這樣,自己應該向茗陽道歉才是,這些都不能扯到鴻雪的身上。
可…霓焰繼續看著那竹屋。為何陪在她身邊的不是晟月呢?他甚至相信,若陪在鴻雪身邊的是晟月,就算她不愛他,那都不是問題。愛上晟月隻是時間的長短,像晟月這樣的男子,都能把他感動。這樣的人,她怎麼會不愛。而晟月似乎也沒說過他最後的宿命是如何,是不是該問一問?
竹林中出現了微弱的腳步聲,霓焰向著竹林深處看去,隻見那白衣少年站在那竹間,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與萬年前的他有了絲改變,但這改變…不該出現在他身上啊。
“你怎變得這般優柔寡斷?”霓焰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