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鴻雪再次睜開眼睛時,身邊的一切都讓她有些迷茫,感覺這裏的事物讓她很陌生,直到看了半晌之後,才知道此處是在哪裏,身上粘著的少量櫻花花瓣,提醒了她,此處是在天宮中。
身邊已經沒了茗陽的身影,記得睡覺時,好像迷迷糊糊的聽到他說:
“雪兒,你先休息,我去找一趟天帝。”
鴻雪回憶起這一切後,也不再去想什麼,隨手撐起身子,卻發現身邊有什麼。仔細低頭一看,是一件絲製的白色鑲金邊的簡單素衣。難道是茗陽還惦記著讓她去天池沐浴一番隨手準備的?
她想著,不禁感歎道他的細心。同時她望向室內那白色矮石桌上,有一個粉白色的玉瓶。她走過去拿起來,這玉瓶竟然是溫熱的,鴻雪心中一暖。他的心思果然細膩如發,這都能幫她想到,鴻雪很是暖心。
她不太喜歡陰冷之物,連入口皆是如此,他竟能想到如此細膩,真是為難他了。此時的這裏,全部被零零散散的白色羽毛簾子擋住,看不到外麵的景象,但偶爾能聽到一方傳來嬉鬧聲,鴻雪好奇的走過去。
撩開羽簾的同時,她看到了夜色的凡間大地,掛著紅色燈籠的街道,燈火通明,人們熙熙攘攘。各酒樓在夜晚發著橙色或紅色的光,歌酒升平好不熱鬧。
鴻雪拿起酒壺也不需要什麼酒盞,直接對著飲入,入口的瓊釀極盡甘甜,香滑細膩,還帶著一絲櫻花的香味。她很是滿意,順著旁邊的貝柱就滑坐在地上,俯瞰著這難得一見的世間美景。
良久過後,忘記了時間,隻覺得那人間的嬉鬧還未停止,她就那麼看著,眼波流轉,眼底透著一層亮亮的光暈,與這景色交相呼應。當她再拿起酒壺時,才發現,原來酒沒了,她笑了笑便站起了身。
活動一下筋骨,看了一眼床榻上,那櫻花瓣襯托下,質地格外柔軟的衣袍,微微淺笑著。
半晌後,她撩開羽簾,走了出來。此時已經換上了那白色的絲質長袍。走進粉色的櫻花林中,宛如一個美麗的仙子,在她的身上,青澀與成熟的韻味相互交織著,那絕美的容顏勝似這一朵朵枝頭的粉櫻。
在櫻花林中靜謐半刻,終究還是走了出來。那粉色的林子,多少都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記,她赤著腳走過那綿軟的櫻花林,極為舒服。而林子的盡頭,則是那美輪美奐的天池水。
夜晚的天池與白天大大不同,當她再次看到眼前的景象時,還是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色所驚訝到。此時的天池水,翻著一層銀色的光暈,在這夜裏,像是一汪會發光的銀色河流。
好似將天上的眾星都聚攏於此,光芒逐漸漫開,也不像陽光那樣刺眼,在夜晚,這光暈美的令人咋舌。走進再去看,池水中都是美麗的小魚遊來遊去,鴻雪叫不出它們的名字,但的確很美。
這些小魚或紅或黃或橙或黑,在水池中遊來遊去,一會兒聚攏,一會兒散開,而它們的鱗片也映照著池底的貝殼石,使它們看起來,像是本就會發光一樣,光彩奪目的群群斑點在池水中遊來遊去。
而白日裏看到的那金色的龍魚雕像,此時也是被池水映照的金光閃閃,在夜晚宛如一個明燈,高高掛在池水的一側,暗暗生輝。
鴻雪單腳試著伸入池水中,竟然發現這池水是暖的,頓時喜出望外的將另一隻腳也探了進去。暖融融的感覺從腳底蔓延至小腿,接著她遊進了水池中,暖意將全身包裹住。
當她入水後,水池中的小魚紛紛向她遊來,在她的身邊遊動著,使她笑聲連連,與這些小魚戲笑著,忘了時間,而發髻早已散落在這池水中,任意飄蕩。
天宮天帝正寢
“最近怎樣?”天帝沉聲問道。
“天帝,最近還好。”茗陽畢恭畢敬的說道。
“不用這般,這裏沒有其他人。”天帝歎氣。
“嗯。”茗陽話不多。
天帝瞥見他還是這般拘謹,心下也是暗歎,拿起桌上的翠綠色酒壺,為他麵前的酒盞滿上美酒,頓時酒味飄香漫溢。茗陽也不拒絕也不迎合,就那樣淡淡的坐著。
“謝謝。”茗陽淡淡道。
天帝無奈的搖頭,心下歎氣。
“茗陽,咱們應該很是熟識了,為何你這般見外?你的記憶應該都回來了吧?”天帝問道。
“是,我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嗬~咱們少年時的很多事。”茗陽表情溫柔了一些。
“嗯,那真不錯。我想我們有的聊了。”天帝笑道。
茗陽也不接話,拿起酒盞一飲而盡,然而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眼神也散發出少年時的模樣。將酒盞拿在手中,不斷的玩弄著,長而瘦的骨節,細嫩的肌膚,在月光下微微呈現著透明的白潤。
“她還好嗎?”天帝忽然問道。
茗陽手下的動作忽然停下來了,天帝看著他的樣子,也不再說話。過了良久,茗陽才開口:
“她挺好的。”
“她能想起以前嗎?”天帝開口問。
“完全想不起。”茗陽說道。
“嗯,那就好。”天帝說道。
“你為何這樣做?這樣做是你想要的嗎?她忘記了一切,這裏也包括你。”茗陽有些生氣。
“那又如何?你記得我就好。我不需要她記得我,我隻想要她留我一個好印象,僅此而已。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天帝有些無奈的說道。
“娘娘那件事,你真的參與了嗎?”茗陽問道。
天帝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品著手中的純釀,一口接著一口,都是苦澀。茗陽也不說,其實他不想管他人的事,隻是想守著鴻雪,好好的走完一生就好。
“炎裳她,她還是挺喜歡你的。”天帝突然結巴的說道。
“又如何?”茗陽不悅。
“別傷害她。”天帝猶豫的說。
“其實我想過,你可能因為這件事所以喚我來此。”茗陽說道。
“她也是我的女兒。”天帝有些顫抖的說。
“那,我若負她,這種事也可以?”茗陽問道。
茗陽犀利的看著天帝,他明知道青鳥屬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命數,而現在他又將自己的女兒塞給自己,是個什麼意思?沒想到天帝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酒盞。
“我負了鴻雪也可以?”茗陽一字一句的問道。
“我沒有說讓你負她,隻是你可以多一人照料你的生活,這樣不好嗎?而且我並沒有覺得她鍾情於你,你何苦。”天帝說道。
茗陽有些生氣,將酒盞放在桌子上,不再說話。
“再回蓬萊,讓炎裳與你們一起。”天帝自顧自說道。
“我不同意。”茗陽執拗的說。
“沒有你同意不同意。”天帝有些生氣。
天帝不明白現在自己為何要這般求著他,但是目光觸及到他的眼神,天帝心裏就沒了底,要不是自己的女兒非他不嫁,他現在也不會惹茗陽。想來他也不願意將女兒嫁給他,誰會把女兒嫁給一位老友?
而且天帝猶豫了,鴻雪怎麼辦,他實在不想讓鴻雪感到委屈。可鴻雪當年又連一個正眼都不瞧他,否則也早就成了這天宮裏的一員。可如今事態這樣發展,他也根本沒法子控製,隻是希望茗陽不要負了鴻雪才好。
但自己的女兒又是自己控製不住的人,她的執拗一點也不比茗陽差多少。天帝想著這些,心中暗歎生活的不易。若他們都如他一樣,懂得適時放手就好,也不會弄出這麼多的事端。
茗陽不懂天帝在想什麼,隻是自顧自的倒上純釀,自顧自的喝起來。對他來說炎裳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天帝也不是。真正的是鴻雪的意願,他不想讓她失望,心下突然轉念一想,有了一個想法。
“我看,這事你我想著都很複雜。”茗陽喝酒說道。
“那?”天帝問。
“讓鴻雪決定吧,蓬萊是她生活的地方,我說了不算,讓她來自己決定。”茗陽說道。
“那她可能同意嗎?”天帝問道。
“不管同意不同意都要讓她決定。”茗陽說道。
“如果她不同意呢?”天帝又問。
“那隻能苦了炎裳。”茗陽笑。
“茗陽,多一個人照顧你不好嘛?幾萬年前的那些日子你是如何過的,我都看在眼裏,你何苦要這般苦了自己,她若真的如你愛她那般愛你,你早就不會是那般難熬。”天帝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