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夾雜著海水淡淡的潮濕,向著麵門徐徐吹來,光影斑駁的投下,在眼上不明顯的晃動。溫暖向一個懷抱將自己深深的包裹,一種清新又若隱若現的氣息鑽進鼻子中,淡淡的不知如何形容的熟悉感,在心頭滋長。
鴻雪慢慢睜開眼睛,墨藍色的眸子如水般清澈、明亮。照亮她瞳仁的一抹光在她的眼中深深紮根,麵上被暈染一層淡粉,像是睡得極好。
眼前是濃密的眼睫毛,雖長但挺拔,一根一根像是寒冬的綠鬆,卻又在尾梢有一絲稍稍的翹起,添加了一絲溫柔。挺拔的鼻子,淡淡的薄唇緊抿著,蒼白的皮膚,似乎還有一些透明,而那墨色的發絲卻像是他身上唯一的濃墨重彩。
墨色的發就像一條黑色的瀑布一瀉而下,而有些卻產生了一絲分流。幾根發絲纏繞在一起簇成了一小撮發,纏繞進那素白色的衣領中。
鴻雪靜靜的看著他,昨夜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然而他竟這樣在這裏抱了自己一夜?這樣的他看起來更溫柔一些,平時的他不食人間煙火,活的也更像一個神仙,不染一絲汙濁,高高在上。
而此時此刻,他卻也像極了一個普通的少年,一個精瘦的少年。甚至他熟睡時眉頭還會微微的皺起,攬著她的手臂似乎未曾變過動作,就這樣緊緊的將她攬在懷裏,並用他素白的衣衫為她遮蓋住一絲寒冷。
鴻雪不是不感動,作為哥哥他太好了。他對自己的關心,對自己的嚴苛要求,他的高高在上,他的冰冷她都能接受。因為他是她的哥哥,一個高高在上的哥哥,無法企及的人,她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她覺得這就是他對她的在乎。
鴻雪有些調皮的笑了,伸出手去觸碰茗陽的眼睫毛,隻見他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再無了動作。鴻雪又看了他半晌,伸手去將他衣領中的黑色發絲都統統縷到耳後。
“雪兒,醒了?”茗陽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慵懶。
嚇了鴻雪一跳,隻覺得若是茗陽熟睡時,自己真的能與他這樣親近,但要是他醒來,那麼情況都不一樣了。她嚇的急忙從茗陽的懷中退了出來,此時的茗陽還是那副半夢半醒的慵懶樣子,微微睜開一隻眼看著鴻雪。
她從沒見過他這幅樣子,總覺得他似乎是生氣了,於是又坐著退後了一些距離。卻看到茗陽把眼睛閉上了,就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坐著。過了好久之後,她也不見茗陽有任何動作,於是悄悄的站起身。
“過來…”茗陽慵懶的說。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警告,也有一絲命令的意味在其中。雖然表麵上是慵懶的聲音,但鴻雪卻是開始心驚。
“哥…我以為你又睡著了。”鴻雪緊張的說。
“恩…沒有。”茗陽否定到。
說完緩緩睜開雙眼,像是半睜半閉,鴻雪看著他此時這個樣子,雙眼無神的盯著東海波光粼粼的水麵,似是出神,又似是遊神,捉摸不透。隻是這畫麵倒是極美,一個謫仙般的男子,俯看這世間萬物,都不放在眼中。
他身上透出的傲骨與清冷,的確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也不是任誰都能匹敵的。鴻雪就那樣駐足凝望,時間緩緩流過,水聲潺潺不絕於耳,斑駁的樹影在茗陽素白的衣衫上投下光影,風帶動他墨色的發絲,纏繞在他的肩頭…
突然,茗陽目光一轉,抬起眼看著鴻雪。她隻覺得心髒狠狠的一擊,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手足無措起來。但畢竟與他生活那麼久,不至於那麼害怕。
“哥…”鴻雪有些緊張的說。
“不是讓你過來嗎?”茗陽慵懶的重複道。
“哦…”鴻雪馬上答道。
她小跑著蹭到他的身邊,站住不再說話,就隻是站在他的身邊,手在袖子中扯著,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於是盡量讓自己靜下心,看著波光的水麵。
“過來,坐下。”茗陽說道。
過了半晌後,茗陽一開口竟是這句話,鴻雪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他指著身邊的樹下,對她說。可…
“哥,我就站著吧,你坐你坐。”鴻雪笑著說。
也不知道她害怕茗陽做什麼,隻是下意識本能的遠離他。但卻被茗陽一拉就坐在了他的身旁,然後他並沒有鬆開手,反而是將握著她腕子的手下滑,與她十指相扣。
鴻雪的心中有些驚訝,有些抵觸,將手慢慢的向外抽著,可奈何他的力氣太大,絲毫沒有任何改變。這是隻有晟月才能的…
“這麼討厭?”茗陽低聲說。
“啊?”鴻雪奇怪的問。
茗陽也不再說話,卻將目光轉向了相握的手上。而鴻雪的動作停了下來,難道茗陽是在問她討不討厭?這要怎麼回答?隻有晟月這麼牽著她…茗陽突然將兩人相握的手抬起來,目光冷清。
“討厭?”茗陽緊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不,不是…”鴻雪急忙回答道。
茗陽將手放下,但仍舊握緊,目光清冷的盯著水麵,又一次進入的沉默。鴻雪雖然極度的不適,但再也不敢動彈半分,時間久了,卻覺得茗陽的手有些涼,不像晟月那樣溫暖如初,總是將她一起暖了起來。
鴻雪反握住茗陽的手,感覺著。也就在這一瞬間,茗陽的眼神跳了一下,心也開始活動起來。鴻雪仔細的摩挲著茗陽的手指骨骨節,單單這骨節就感覺他太過瘦弱,可平時的功力又很強勁,這….
茗陽的心開始跳動的越來越快,不受控製。他討厭極了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另一隻手抬起慢慢撫摸上胸口,慢慢揉著。
“哥,你不舒服嗎?”鴻雪關切的問道。
“沒…”茗陽簡單的回答到。
一手摸著胸口的衣襟,另一隻手也沒撒開鴻雪的手,眼眸慢慢轉動,看著鴻雪關切的眼神,心中更是亂了,但仍舊極力的控製住。
“哥…”鴻雪憂鬱的開口。
“什麼?”茗陽認真的看著她。
此時的他,墨黑色的瞳孔中,是迷離的認真。鴻雪看的似乎有些入迷,忙的搖搖頭,才問出:
“哥,你的手為什麼這麼涼?二哥的手一直很暖。”鴻雪問。
茗陽的手一抖,驚覺這個問題後,將手一下的撒開了。將手收回袖中,低下頭沉思著。鴻雪楞住了,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自己是有那句話說的不對嗎?她忙去看茗陽的眼睛…
“我本屬陽,他本屬陰…”茗陽說道。卻聽的鴻雪一頭霧水。
“陽本生熱,卻奈何體質寒涼。陰本收斂,卻獨將暖存於心間…”茗陽繼續道。
“若是怕冷,以後離我遠一些便是。”茗陽說著站起身。
將鴻雪獨留在樹下,她看著他慢慢離開的身影,心中竟有一絲愧疚。而他將她手放開的那一瞬,隻感覺心漸漸下沉,還是少接觸為好。鴻雪皺眉看著茗陽離去的身影,感覺胸口被壓抑著。
茗陽在林中走著,蓬萊還是這麼暖,而自己就像是永遠也暖不起一樣。在斷崖上居住,那寒風凜冽的地方,卻正有利於自己的修為。本就是寒冷體質,這樣就更加嚴重…
突然手被抓住,回頭竟是鴻雪真切的目光…
“哥,小時候不讓我碰你,不會都是這個原因?”鴻雪篤定的問道。
“呃…”茗陽竟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哥,沒事的。你手涼我幫你暖起來啊。”鴻雪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