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中,隻剩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手裏拿著空蕩蕩的竹簽子。
她揉了揉眼睛,低頭看著竹簽,一滴眼淚吧嗒的掉在地上,滲入青石板的縫隙裏,消失不見了。
糖葫蘆…沒了。
快樂的味道…也沒了。
她蹲下身去,用竹簽子尖尖的地方戳了戳地上的縫隙,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她好好再求求三哥,讓三哥再給她買一個。
她轉過頭來,卻發現原本三哥所在的方向是一個陌生的人。
而三哥…不見了!
她瞬間就慌了,站起身來四處環顧,到處都是人,都是不認識的人,三哥呢?三哥去哪裏了?
她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剛才的情緒一掃而空,剩下的隻有獨自一人的驚慌。
她努力耐著性子,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可是三哥還是沒有過來接她,她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不要出來玩了,不要廟會了,她要三哥,要爹娘,要陌陌,要回家。
陌生的恐懼讓她止不住的顫抖,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小小的身體,把頭埋在膝蓋裏,哭的一抽一抽的。
周圍來往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這個小小的女孩子,有疑惑,有冷漠,有憐憫,有幸災樂禍。
有幾個年歲大一點的女人,看她哭的實在厲害,就蹲下身,摸摸她的頭:“怎麼了丫頭?找不著爹娘了?”
她邊哭邊搖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哭的實在太慘了,周圍駐足的人越來越多,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說肯定是哪家被人拐賣的小丫頭,而且看這樣子啊,是腦子不太好。
後一句是她有記憶以來從別人嘴裏聽過最多的話,她知道啊,這些人和那些人是一樣的,說她是個傻子。
就在她哭到幾乎暈厥的時候,忽然有人把她抱了起來。
她趴在那人的肩膀上,哭聲停了一瞬,眼睛亮了,啞著嗓子大喊:“三!”
“不許哭了。”
淡漠如水的嗓音如清泉般在耳邊響起,沒有情緒,卻出乎意料的好聽。
她晃神,馬上意識到,這不是三哥!
剛要掙紮,抱她的人輕輕在她後背上拍了一下,她隻覺得身子一軟,乖乖的趴在了那人的肩上,一股清冽入脾的味道竄入鼻腔,意外的讓人安心。
她吸了吸鼻子,很好聞,比糖葫蘆的味道還好聞。
男子的臉在陰影的籠罩下讓人看不清楚,一身白色的衣袍一塵不染,氣場強大到讓人不敢靠近,周圍人七嘴八舌一番,就有人鼓起勇氣問:“公子可是她的親人?”
“嗯。”
於是,便沒人再問了,同樣也沒有人質疑,男子抱著她一路無阻。
他走路很輕很快,隻轉眼的功夫,就到了無人的小巷子裏,他把她放在台階上,皺了皺眉:“為什麼走丟了?”
男子放她下來後,她便又能自由活動,與此同時,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她看不清他的臉。
即使他就在她眼前,可是無論她怎麼看,他的臉始終像蒙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楚。
她直勾勾的盯著他,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但就是看不清他的臉。
多麼奇怪。
“你的…臉呢?”
她憋了半天,問出這麼一句。
“本尊的臉豈能隨便讓你們看?”
男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是為什麼,因為醜嗎?
她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感覺到男子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似乎是瞪了她一眼。
“你說誰醜?”
她幾乎驚掉下巴,眼睛瞪得圓圓的,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男子。
真奇怪,他居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本尊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男子伸手把她的披肩整理好,又將她緊攥在手裏的竹簽子拿掉,淡淡道:“為了一個糖葫蘆與你三哥走丟,還自己在這哭鼻子,真是沒用。”
她反應了一會兒,瞪大眼睛,他是怎麼知道的。
“本尊養你這麼大,如何會不知曉?”
男子裹緊她的披風,又將帽子扣在她頭上,將她抱了起來,朝巷子外走去。
她手勾住他的脖子,把頭從他肩膀上拿開,努力去看他的臉。
什麼都看不清。
她有些失望的想著,男子忽然開口,聲音帶著輕笑:“很想看嗎?”
她點點頭。
男子的手輕按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按回他懷裏:“等你長大了,就能看到了。”
她有些疑惑,等她長大了,要去哪裏找他?如何去找?還能找得到嗎?
“果真,要把天生不是傻子的人變傻,終究還是會有些疏漏的。”
他輕輕笑了聲,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輕拍她的後背。
她沒由來的有些犯困,趴在他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開始昏昏欲睡。
“不需要去哪裏尋,本尊會一直在你身邊。”
在她即將睡過去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他這麼說。
來不及多想,她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三哥把她拍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街邊店鋪的台階上,頭靠在木頭柱子上,屁股底下還有一個軟綿綿的墊子,一隻手上,拿著一串紅通通的冰糖葫蘆。
“我說找你找不著,大街上你都能睡著了?”
三哥急得滿頭大汗,聲音隱隱帶著埋怨。
糖葫蘆掉到地上了,找不到三哥,然後…
她撓了撓頭,然後怎麼著,她完全不記得了。
真奇怪,那她怎麼會獨自一人坐在這裏,手裏還拿著糖葫蘆呢?
洛琛見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歎了口氣,朝她伸手。
“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再晚一些,該被發現了。”
夢境到此結束,洛灼灼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夢到很久之前的那件事,似乎她在那時,就已經與墨川見過一麵,可是等她醒過來後,卻根本不記得有這麼一件事,直到現在,她才以俯瞰的視角夢到了這一整件事情的過程。
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感覺身體一顛一顛的,頭暈腦脹,很不舒服。
感覺上,像是在一個人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