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北堂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硬拖著進了河裏。
窒息感襲來，冰冷刺骨的河水迅速的灌入眼睛嘴巴耳朵。
洛灼灼根本不會水，也顧不上拽北堂逸的初衷了，奮力的掙紮幾下，咕嘟咕嘟吐出一大串泡泡，然後灌進一大口水，總算憋住了一口氣。
以前在南疆的時候，總用有人會請師父為落水窒息而死的人超度，她和洛琛偷偷跟過去看見過，那些人的死狀都十分慘烈，青白色被水泡的皺巴巴的皮膚，眼睛外凹，嘴巴因為痛苦而張的老大。
她看了一眼，做了一晚上噩夢。
師父說，被淹死的人不會輪回，會一直以水鬼的方式存在，洛灼灼記得他也說過，水鬼是所有靈魂中，最可憐的，靈魂被水壓製，離不開逃不掉，日日夜夜都能回想起當時窒息的痛苦，所以才會有水鬼拖人下水來代替自己的事情發生。
因為太痛苦了。
洛灼灼是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看起來不大點的小河竟然這麼深，周身處在一片幽暗中，她勉強睜了睜眼，看到頭頂處的一片光亮，窒息感一點點侵蝕她，拽北堂逸的手驀然一鬆，開始憑著本能拚命的揮動手臂，想借此浮出水麵。
她不幹了！
好像過了很久，也好像就在一瞬間，眩暈感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她感覺腦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耳膜也嗡嗡作響，肺部像快爆炸開來。
窒息的痛苦，沒有經曆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洛灼灼到達極限，最終還是憋不住，咕嘟咕嘟吐出幾個泡泡，眼前逐漸發黑，脫力感席卷全身，慢慢停止了掙紮。
頭頂上方似乎觸手可及的光亮卻怎麼也觸碰不到，她感覺自己深處一片黑暗之中，漂浮不定，沒有盡頭，頭頂的光源就是唯一的活路，而這個活路，也正一點點消失。
原來被淹死的人，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啊。
在僅有的一絲意識殘存之時，洛灼灼絕望的想。
在一點一點墜入黑暗之時，忽然有人狠狠拽了洛灼灼一把。
洛灼灼奮力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隻看見一雙冷冰冰的眼睛，還有如鐵鉗般僥幸無比的手。
她驀然想起，她是拖著北堂逸一起跳進來的。
這麼看來，北堂逸竟然會水？
來不及多想，她的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洛灼灼周身處在一片幽暗之中，沒有光亮，沒有盡頭，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她試著動了動，腳底傳來水流波動的聲音。
什麼也看不到。她隻能慢慢的蹲下身，摸到蔓延直至腳踝處的冰冷液體。
是水嗎？
她試著向前摸索著前進，一點一點的摸過去，想尋找一個出路。
過去了很久，洛灼灼感覺雙手雙腳凍得發麻，腳底下的水卻還是無邊無際，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一般。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洛灼灼隱隱有些著急了，放棄了摸索著一點點前進，改為直起身行走。
還是沒有盡頭，沒有光亮，隻有她牽動水麵的聲音。
她的心裏越來越急，行走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到了最後，她幾乎是盡全力在奔跑。
心裏對於未知的恐懼越來越深，她甚至都不敢停下腳步，隻是拚命地跑，沒命的跑，因為她不知道如果停下來，究竟會怎麼樣。
跑著跑著，腳底突然被牽絆住什麼東西，她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心裏頭穆然一緊，她蹲下身，開始摸索剛才絆住自己的東西。
她首先摸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愣了一下，這是什麼？
她嚐試著拽了一下，那團毛茸茸的東西像是有生命，如同水草一般纏繞在她的手上。
洛灼灼的手立即被牽扯住，動彈不得，滑膩冰冷的觸感讓人頭皮發麻，她咬緊牙關，用力的拽了下。
那團東西猛然的一緊縮，然後慢慢送開了，洛灼灼一鼓作氣，趁著手沒有被再次纏上，一把拽住那團東西，用力扯了出來。
在那東西出水的一瞬間，洛灼灼忽然就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了。
那是一團頭發，是一團巨大的頭發。
洛灼灼心裏發涼，倒吸了口冷氣，猛的後退幾步，感覺自己的雙腳也同樣動彈不得，也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纏住了。
頭發，又是頭發！
洛灼灼再也忍不了心中的恐懼，嗷的一嗓子叫出了聲。
冰冷到窒息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帶著冰涼的嘲諷，這個聲音洛灼灼不認識，但是讓她聽過一遍，一輩子都忘不了。
“你逃不了。”
洛灼灼猛然的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透過頭頂與樹葉遮蓋的樹蔭照射進來，十分的晃眼。
洛灼灼皺了皺眉，伸手去遮住陽光，忍住渾身劇烈的酸痛，勉強坐起了神。
環繞四周，場景熟悉的讓人頭皮發麻，還是那個熟悉的小河邊，就連她躺的這個地方都沒變。
周圍靜悄悄，隻有零星的幾聲蟲鳴和偶爾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洛灼灼眯著眼睛，打量四周，想找一個人。
看著看著，北堂逸從旁邊的小林子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幾個紅通通的果子，見洛灼灼正瞪著眼睛看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揚手扔過去幾個果子。
洛灼灼才剛醒過來，反應比尋常慢了不少，直到果子落地了，她才反應過來北堂逸剛才幹了什麼。
一臉迷茫的撿起地上的果子，用還算幹淨的衣服擦了擦，放在嘴邊就咬了一口。
她是真的餓了，早就真的餓了，現在無論放在她麵前的是什麼東西，隻要能吃，她絕對會吃的一點不剩。
可是這個看起來好看的果子，真的是太難吃了。
洛灼灼想吐出來，忍住了，勉強嚼了幾口，一抻脖子咽了下去。
又酸又苦又澀，還帶著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臭味，這是人吃的？
北堂逸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眼睛裏閃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
“洛灼灼，你果真好大的膽子，連本殿下都敢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