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灼灼一驚,仰著脖子往上看,北堂逸蹲在她頭頂的碎石上,手裏拿著一片大葉子,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洛灼灼愣了一瞬,眼睛一熱,眼淚又掉下來,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抽噎幾聲:“我疼死了。”
“哪疼?”
“哪都疼。”
北堂逸嘖了一聲,翻身下來到她麵前,把葉子遞給她,然後動手搬壓在洛灼灼身上的石頭。
“早知道還得動手挖你,你死在外麵本殿下都不會管的。”
北堂逸用了將近兩柱香的功夫,才把洛灼灼從石頭堆裏挖出來,敲了敲她的腿,在確定她還能走之後,扶著她一點點的到了石堆的上方。
洛灼灼渾身濕透,被雨水打的冰涼,一瘸一拐的挪動到石堆上方,一眼看下,她不由的張大嘴巴。
他們現在站在城郊一處植被茂盛的地方,遍地的野草野花被連帶地皮掀開,漏出麵目猙獰的石頭,麵目全非,到處都是被雨水衝刷出來的泥漿,整個略微向下傾斜,坍塌的碎石塊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洛灼灼身體在略微的顫抖:“這…這到底怎麼了?”
“本殿下怎麼知道。”北堂逸幽幽道,眸子裏閃著捉摸不透的光芒,聲音卻聽不出情緒:“本殿下可不認識那麼多奇人異士。”
洛灼灼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他:“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找人幹的吧?”
北堂逸靜默一瞬,麵無表情道:“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什麼是該來的?什麼又叫不該來的?
洛灼灼更加覺得奇怪,可是北堂逸甩出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走到一邊隻剩下一半的樹蔭下,在較為平坦的石頭上坐下了。
“殿下。”
洛灼灼喊了一嗓子:“這天氣坐在樹底下容易遭雷劈的。”
北堂逸看也沒看她一眼,自顧自的坐著,也不搭理她。
洛灼灼心裏直犯嘀咕,一點也不明白北堂逸這小子突然之間到底怎麼了,一瘸一拐的想跟過去,剛往前走了幾步,眼角瞥到北堂逸身旁被從中劈成兩半的樹木,愣了一下,加快腳步,上前去顫抖著手摸了摸樹幹上整齊的劃痕,頓時懵了。
誰切的,這也太整齊了,到底什麼情況。
她的心裏騰地升起一股異樣,抖著嗓子問:“是不是…有什麼人在這沒有走?”
北堂逸抬著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道:“他一直在這。”
洛灼灼腦袋嗡的一聲,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出了一身冷汗,勉強問出一個字:“誰?”
北堂逸麵無表情的目視前方,許久,薄唇輕啟道:“誰知道。”
洛灼灼頭皮一麻,直覺得背後發涼,顫巍巍的回頭,想看看能有這麼大破壞力的高人。
雨還是很大,雨水打到臉上如針紮般刺痛,讓人睜不開眼睛,洛灼灼抹去臉上的水,勉強看清楚遠一點的地方。
視野下全是滿目瘡痍的地麵,哪裏有什麼人。
洛灼灼不死心,眯著眼睛一點一點的尋找,看到十米開外同樣一顆搖搖晃晃的樹底下,站著一個影子。
影子很小,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隻有小孩子大小,也難怪剛才看不見。
等等,小孩子?!
洛灼灼一愣,瘸著腿用自己往影子的方向走,心髒砰砰直跳。
待她慢吞吞的走近看清楚,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在被雨水拍打的樹底,站著一個小孩子,很小很瘦,雨水在他頭頂上方的有規律的從中分開,像是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周圍的地麵滿是泥濘和雜草,隻有他周圍的地方還算幹淨,他就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洛灼灼愣愣的看了他許久,雙手不自覺的揪緊髒兮兮的衣服,趁著雨水眨掉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扯了扯嘴角:“這種天氣站在樹底下,會被雷劈的。”
那孩子冷著臉,眼睛裏一點情緒都沒有,冷冷的反問道:“你在說教我?”
“沒有,我隻是想說…”
洛灼灼咬了咬下唇,聲音哽咽:“能看見你真好,景容。”
景容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道:“本來你的死活不關我事,可是裴玉那廢物臨走之前囑咐我一定要找到你,照顧好你。”
臨走…之前?
洛灼灼一愣,頓體升起涼意,怔怔的問道:“你剛才說,裴玉怎麼了?”
景容冷冷道:“墨川與夜央交手,他想幫墨川,被夜央一掌拍飛出去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裴玉怕夜央怕成那樣,居然會在墨大人跟夜央交手時出手幫忙,他當時也是真的急眼了吧。
洛灼灼想著,當下眼睛一紅,聲音帶著哭腔:“他死了?”
景容看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他死了。”
洛灼灼哭聲戛然而止,吸了吸鼻涕:“那你剛才說他臨走之前的囑咐你找我。”
景容冷笑一聲:“你果真蠢得要死。”
沒死?換人了而已?
洛灼灼一下子明白了:“他受傷了才換你出來的?”
景容沒回答,洛灼灼就不依不饒的接著問:“傷的嚴重嗎?墨大人呢?也受傷了嗎?還有其他人,我大哥,我三哥,你看到他們了嗎。”
她問了一大堆,景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沒資格過問比你強的人。”
景容這個樣子,其實洛灼灼早就能猜到了,也不覺得失望,反而繼續沒臉沒皮的反駁:“你要是告訴我了,我就不會煩你了。”
景容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嫩白的小臉上是十分不符的清冷,周身氣場頓變,帶著淩厲的氣息,唇角弧度冷硬,仿佛下一瞬就會一掌拍死她。
同樣一個人一張臉,如果是裴玉表情和性格就會十分生動,因為絕大部分的時間裏,都是裴玉在用這個身體,洛灼灼已經習慣了裴玉所有的狀態,可是另一人格,不,器格出來的時候,特別是景容這種性格,就讓人莫名的心裏沒底。
相比之下,她倒也能原諒裴玉偶爾犯的傻子病了。
最起碼,已經習慣了。
可是被景容這麼麵無表情的盯著,洛灼灼隻覺得後背越來越涼,心裏越來越慌,可是還是硬著頭皮不肯認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