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南疆之行(5)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洛琛歪倒在一旁睡得正香,洛灼灼一腳踹醒他,兩人搭著伴往村口處的馬車走。

洛琛捂著被閃到的脖子,慢騰騰說,昨天他們去馬車上搬東西的時候,他尿急,就比他們晚了一步,等到他再出來,馬車邊上已經沒有人了,他以為是東西搬完了都在村裏了,也沒注意周圍,就又原路回了村裏,正好迎麵碰上洛灼灼。

等靠近了村口停馬車的地方,兩人同時愣了,洛灼灼臉色極其難看,別過頭幹嘔了幾聲,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洛琛也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硬逼著自己罵了幾句,才拽著洛灼灼小心翼翼的繞到了馬車後麵。

馬車依然跟昨天他們下車時一樣,但是那匹跟著他們連日奔波吐了好幾回的馬,此時已經倒在一邊,眼球帶血,突兀的掛在眼眶外麵,渾身血肉模糊,被吃的露出森森白骨,馬肚子被劃破,內髒流了一地,散發出一股股血腥的惡臭味。

洛琛頭皮發麻,逼著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忽視那股腥臭,將馬車上的東西一件件搬下來。

洛灼灼又幹嘔了幾聲,忽然想起昨日的這個時候,她和洛琛靠在馬車裏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外頭陪著張馬夫一起趕馬的小椿姐姐說:“等回去,我嫁給你吧。”

她的眼淚吧嗒掉下來,“三哥。”

“嗯。”

“你說張馬夫和小椿姐姐也變成這樣了嗎?”

“我不知道。”

洛灼灼渾身不可抑製的發抖,小聲的抽噎。

所有的東西被他們逐一的分類又重新裝好,每人滿滿一大包,隻帶了最需要的幹糧盤纏和幾件衣服。

出發時,洛琛站在村口旁的大樹邊上,看了看往南延伸著蜿蜒的山路,歎了口氣。

“走吧,沒有退路,隻能向前。”

洛灼灼拖著酸疼的後背和連帶著一喘氣就疼的胸腔,拄著根長樹枝,一聲不吭的跟在一瘸一拐的洛琛後麵。

這場本以遊玩為基礎的遠行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性質,從一開始的遊山玩水,到勞累奔波,人疲馬倦,還有突如其來的變故以及現在的心力交瘁,這短短的幾日中的變化好似經過了幾月。

四個人一匹馬,變成了現在的兩個人一堆行李。

南疆,從出發時的目的地,變成了現在絕境中的終點。

洛灼灼知道,隻有到了南疆,一切才都會好起來。

她跟著洛琛的腳步,沒有交流,他走,便走,他停,也停。

沒有喊累,沒有埋怨,連他們剛剛出發時的驚恐和茫然也消失不見了。

那便隻剩下了趕路,和終點。

到第四天的時候,幹糧幾乎沒了,洛琛餓的想啃樹皮,腦袋快耷拉到地上了,開始和洛灼灼有一言沒一語的扯皮,想借轉移一下注意力,沒準就沒那麼餓了。

洛灼灼也餓啊,餓的頭暈眼花,肚子直抽抽,洛琛說一句,她就回一句,兩人從隔壁的二胖說到阿花,從大哥二哥說到大黃二黃,最後說起了醬肘子。

洛琛:“我想念家鄉的醬肘子。”

洛灼灼:“醬肘子有什麼好吃的,水煮魚才是王道。”

洛琛:“醬肘子我一頓能吃三個。”

洛灼灼:“水煮魚我一頓能吃一盆。”

洛琛:“吹牛吧你。”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是咕嘟咕嘟咽口水的聲音,忽然就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三哥,我們是不是還沒到地方就先給餓死了。”

“應該不能吧,按照時間來算,就快要到了。”

兩人不眠不休的又走了一天半,終於見到人工修建的建築物,再往前看,南疆的城牆立在遠處。

洛琛看了看那城牆,又看了看洛灼灼,“是到了嗎?還是我看錯了?”

洛灼灼激動到不行:“沒看錯,到了!”

於是,那日的南疆城內,很多人看到這樣子一副場景。

兩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人,蓬頭垢麵的飛奔進一家酒樓,眼睛亮的嚇人,桌子拍的咣咣響。

酒樓掌櫃給嚇了一跳,以為是哪個地方逃出來的犯人,正想上前打發走,那口水都流下來的小夥子把錢袋啪的往桌上一扔,叫嚷著,“別跟小爺墨跡,先來十個醬肘子!”

旁邊的小姑娘擦了擦口水,點點頭,“再來一盆水煮魚,要一盆!”

掌櫃的心肝脾肺同時顫了一顫,抖著手抓過錢袋,看也沒看就招呼廚師去準備,生怕得罪了這倆瘋子。

這是洛灼灼這輩子吃的最香的一頓飯,風卷殘雲下來,由衷的感謝出門前她家老娘給硬塞的錢。

一吃飽就開始犯困,洛琛打著飽嗝,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

於是,兩人找了間客棧住下,洛灼灼好好洗了個澡,又安心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出了客棧,開始打聽老爹在這個地方的朋友。

問了好幾個人,才知道老爹這朋友,還真不是個普通人。

鶴公子,南疆有名的奇人,說起他,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街邊買菜的小販口水滿天飛的跟他們說起鶴公子的豐功偉業。

這人呐,從前是北溟宮裏的大祭司,來自哪裏無人知曉,據說是姓司空名鶴,這可是個大姓,沒人敢隻顧呼叫他名字,便稱呼他為鶴公子,是北溟老皇帝一次出行時遇見的,也不知道當時使了什麼法術,讓老皇帝對他讚不絕口。

老皇帝既是個老狐狸,先是一翻讚歎,後是敬仰,最後擦了擦眼淚,說了自個宮裏最近發生的一件事兒,一件怪事兒。

主要還是老皇帝風流成性釀下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