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畫骨麵妙孤莫餘（下）
蓉兒被那些個女子和老鴆吆喝著，心中略帶不滿走入一個房間。心下卻是想著秦陽現下如何，也很是焦慮。不過蓉兒心下思悶，如今自己是在北海險境中，萬不可貿然行事，也隻好看情況決定。
老鴆笑著揮著手絹，搖搖擺擺地推蓉兒進了間屋子。隨後含笑回眸，對著那些鶯鶯燕燕客氣著：“好姑娘們，今日你們可是攤上好事情了。定要好好勸這位公子飲酒。”
蓉兒微微蹙眉，凝視著老鴆扭著腰肢遠去的身影。蓉兒未曾搭理那些鶯鶯燕燕，細細打量著這個房間，心中有說不出來的古怪。本來，若是換在平常的青樓中，這裏麵的裝扮也不會太過華麗。
但，也不會太過樸素。
而今，蓉兒所在的這個房間，大廳中很是華麗。其華麗程度更勝天宮的淩玄殿和自己的瑤華殿。而蓉兒略施仙法便知，在屏風後的內室中，各個家當擺設卻是貧乏至極。
在一看，那桌子上隻放著一個小茶盤，裏麵裝著花生米。旁邊有個豁口的杯子，裏麵有半杯水。麻布鋪成的稻草床，布滿灰塵的梳妝台。
一切都是那種貧困，又奢華。這個房間，很是大。卻也不是那種偌大。然，整個房子的布局，令蓉兒疑惑。青樓向來是為了吸引顧客的，不可能用的這般低等的物品。
而，也為了賺的更多的銀水，也不會這樣的極盡奢華。蓉兒眉目中顯出不悅，那些鶯鶯燕燕卻好似未曾看見般。
其中有一位長相清麗，身穿白色衣裙，不過頭飾卻是簡單的茉莉簪花的女子，站在房子中間，開始起舞。蓉兒看的有些癡。
說句公道話，著女子的舞確實不怎樣。蓉兒雖然出生靈族王家，接受的也是那些高等東西。受教蓉兒的舞蹈女仙也是舞姿極佳的。也不能說蓉兒驕傲，本來蓉兒的舞便是很好，眼光也不錯。
蓉兒看這位女子，是用深測的目光，不夾雜一絲情感。奇的卻是，不論這位女子如何的舞姿平平，還是相貌一般。就算是無人奏樂，蓉兒都是看著這位女子，且入迷了。
旁邊的那些姑娘，見著蓉兒這樣，笑的愈發燦爛，都樂著敬酒。蓉兒的酒力很差，蓉兒自身也是明曉的。看著那些姑娘敬酒，蓉兒本意欲是拒絕，但剛伸出去的手，卻換成了接酒，一飲而下。
蓉兒不知曉現下自己是怎樣的模樣。不過，蓉兒斷定自己是驚慌無比，或說臉色煞白。蓉兒很快發覺，自己運不了功，說不了話，隻能睜著眼睛，看著那個白衣女子跳舞，手上接過那些姑娘倒滿的酒，從而一飲而下。
蓉兒盯著那個姑娘，頭覺著有些昏沉。心下咂舌暗叫不好，這個房子且不說古怪異常，連著這裏麵的人都是這般。如今，我既施展不了仙法，也是不能自保。如此，怕會遭人暗算。秦陽是否是同我一樣，如今，他又在何處？
周邊姑娘的笑聲愈來愈響，那個一直給蓉兒端酒的姑娘好似著了魔，目光空洞，發出陰森森咯咯咯地冷笑：“孩兒莫怕，娘親這就來喂你。寶寶乖，寶寶乖，寶寶吃飯飯，長高高。”
看起來細皮嫩肉，白皙的手伸到蓉兒麵前，輕輕撫摸蓉兒的臉，像是在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蓉兒身為銀鳳，雖沒有其他鳳族姐妹那般高傲，卻也是有些品性的。例如，最喜幹淨。
而今，這個不知道是否幹淨的手指在自己臉上來回撫摸，蓉兒肚子裏就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厭惡。隻求著，她能夠盡快拿開便好。那個姑娘，陰冷的聲音，一直來回的說。
說的極慢，極輕柔，好像在製造一件工藝品。不知何時，蓉兒覺著自己有些困了，那個女聲也愈來愈像華穎娘娘哄勸自己的聲音。
蓉兒感到自己的腦子中是一陣眩暈，一種無形的柔軟催使著她入眠，很慢，很緩。蓉兒忽然聽到華穎娘娘的聲音，如滴滴春雨，漸漸滲入蓉兒心脾。
“蓉兒，快過來。娘親給你做的桂花糕，蓉兒，快來嚐嚐鮮。”
蓉兒頓時目光迷離，唇邊淺淺漾起一抹笑容，：“娘親，等等孩兒。孩兒這就來。”
蓉兒微微閉眼，如蝶的睫毛慢慢垂下，這種畫麵是一股美。一股純粹的美。
驀然，那些姑娘都不見了。房門被打開，進來的是那個老鴆和一個黑裙的蒙麵姑娘。
蒙麵姑娘看著眼前這副場景很是歡喜，老鴆則是漫無目的乖乖跟在她後麵。蒙麵姑娘走到蓉兒身邊，帶著護甲的手輕輕劃過蓉兒欲吹即破的麵頰，嬌俏一笑。
藍翎心中從未有過這樣的快感。這種快感比之在赤水中重生，再與東海雪側妃聯絡，同哥哥聯手，更勝。似乎，藍翎就這般勝了。
藍翎看著蓉兒平靜的麵容，自是歡喜。本來就是他們太傻，以為什麼都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到頭來不過是機關算盡罷了。好在，終於抓住了她。
抓住了她的軟肋。
藍翎笑著撤手，對著身後的老鴆笑道：“這件事，你做的不錯。待本公主向哥哥稟報後，他對你必定大大有賞！”
老鴆拂一拂身子，自然心喜，對著藍翎諂媚著，一掃方才的空洞：“老奴謝過公主，望公主日後多多提拔才是。”
本來，人的欲念是極強的，可是換做仙兒，也未必能抵擋權勢的誘惑。老鴆看著藍翎，心中一絲竊喜：如今公主肯賞識自己，肯讓自己做差事，那是自己修來的福分。若是日後自己再加把勁，或許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好事兒。
公主曾吩咐過，這個姑娘和公子定不能讓他們死了。公子要好生款待，交給公主。而，這位姑娘隻需將她迷倒便成了。處理完這些個瑣碎事，自己又要奔去東海給雪側妃娘娘報個信，說是要將靈族來的兩個人鎖住，等著公主前去。
算算，這第一件事幹成公主就給了自己五百銀兩，並是許諾著將宮中大管家一職交於自己。若是幹成第二件事，怕又有好獎呢。
藍翎略帶不屑地瞅了老鴆一眼，心中嘲笑。這天下果然是不能輕易相信他人，不都是為著一個錢，權二字罷了。三界中也唯有昆華自持。可，昆華你終究是不願多看我一眼。
這前世，由你，今世，可由我。我將把你欠我的，一樣一樣以十倍的價格換回來！
藍翎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看著一旁竊喜的老鴆，心下煩悶：“一會兒你便去給雪瑤報信，說若是有靈族人來，不便多思，當即活捉便好。待我處理完周邊事情後，便趕過去同她會和。”
麵對重獎，換做誰都會欣然接受，老鴆自然乖覺的很，急忙點頭道：“好說，好說。老奴對公主殿下可是一片忠心，無論如何，定將公主的話帶到！”
老鴆活這麼久了，也不是白活的。公主這麼不放過別人，卻獨獨對那個公子和這位姑娘手下留情，又是何意？莫非，公主是怕落得個罪名？若是由別人說出來，再下手或許好些許。老鴆心頭一喜，朝著藍翎笑道：“公主，想來這個姑娘也是得罪過公主的。公主何不趁此機會動手？”
這番話言外之意，莫過於是催著藍翎出手殺了蓉兒罷了。此話，雖是藍翎心意，卻也是沒做。藍翎被老鴆說出心事，秀眉一簇道：“無妨，且讓她多活幾日。有時候，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脫。我問你，於仙，怎樣才算是最殘忍的？”
老鴆眉頭一皺，心下估摸著，公主這樣問怕讓自己給她出主意，好怎樣處置這位姑娘。對於這種事情，老鴆委實是最在行的了，這折磨人可是一大趣事。
但，對仙，還需好好思量一番。自家的這位公主性情難定，驀然發怒是常有的事。若是自己不好好回答，怕求不了榮華富貴，就招來了殺生之禍了。
老鴆為難，突然心生一計道：“公主，仙不是都有一個本命根子嗎？我們隻用抓住他們的本命根子——仙脈。再慢慢地挑出來或許很痛快呢。且每日隻挑出一小節便成，再用鹽水澆灌傷口。哦，不，酒水更佳。若是痊愈了，再挑開會更是舒服。”
藍翎聽著這個回答，回身看著老鴆，走進一笑。老鴆卻是一驚，莫非是自己說錯了話，惹公主生氣了？藍翎又看向蓉兒，似乎，你還有一次為幽堯斷過自己的仙脈吧？那種痛苦對你來說痛嗎？對你來說，應當不痛吧。
藍翎突然縱聲大笑，老鴆嚇的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老奴知罪，老奴知罪，還請公主念在老奴忠心耿耿這麼多年的份上，莫要取了老奴的妖鱗。”
這位公主的殘暴狠毒一貫是出名的。老鴆早是聽過，若是有小妖不聽話，或是不小心惹惱了她，便會被取走妖鱗。這妖鱗對妖族來說的重要，不亞於仙脈對神仙的重要。
藍翎一收，輕走繞過老鴆，一笑道：“你何罪之有？不過，你可要知道，這世上對每人最殘忍不是身子上的傷害。而是情。”
藍翎饒過老鴆，一臉得意而狠毒的歡愉，：“你畫出來的人，還是不太真實。再去凡間抓點女子來吧，把她們的皮剝了做或許好些。然後，去找哥哥，讓他抓緊時日讓幽堯仙君醒來吧。”
說罷，便消失不見。藍翎眼眸中盡是春風，璃月，你什麼也不懼。我倒是要看看，對於情字，你又是如何取舍？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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