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悠悠,有情否?

從那天起,空緣便被關在房間裏陪著玄修查看醫書,再沒出房門半步。

疫症也來越嚴重,還有些佛門弟子也染了病,病倒了很多人,空緣站在房裏,能清楚地聽到外麵傳來的因為疼痛而發出的低吼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玄修找了許多辦法,卻是難以抵擋瘟疫的橫行,每天還是有許多人倒下沒在起來,每天夜裏還是有鬼火從遠處慢慢飄來。

空緣站在窗口,看著那些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心裏沉重地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回身看著依舊翻看醫書的玄修,長歎了一口氣,在一邊的踏上坐下,手裏把玩著精致的茶杯。

“怎麼了?”玄修沒有抬頭,眼睛依舊停留在書卷上。

空緣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隨後發現他並未看自己又張口應道,“沒什麼,尊者,外麵死得人越來越多了。”

玄修抬起頭,看著外麵痛苦地人影,低下頭去,“你該多念念經,為他們超度一下,希望他們能投個好胎,下輩子不用再受這麼多苦。”

空緣走到玄修身邊,在塌邊坐下,手托著下巴,眉頭微擰,看著專注於書卷的玄修,“尊者找到解決的辦法了嗎?”

玄修沒有猶豫,將手裏的醫書放在一邊,又拿起另外一卷,聲音平靜,沒有任何的破綻,“沒有。”

“其實已經有辦法了是嗎?”空緣低下頭去,聲音啞啞的,他不想在這麼自欺欺人下去了,既然天命如此安排,為什麼還要做那麼多無謂的犧牲,不就是一死麼!自己不害怕,唯一不甘的,是不能陪在他身邊。

“胡說什麼!”玄修手一僵,啪地一聲將書丟在桌上,冷著臉站起身來,手裏的念珠被撥地啪啪作響。

空緣深吸了一口氣,從那些書卷下麵翻出一卷來,撐著桌在慢慢站起來,在玄修身後站定,“尊者何必自欺欺人呢,空緣很感激尊者平日裏的照顧,所以……”

玄修猛地回過神,伸手將那書卷丟在地上,眼神犀利冷厲,“你想我怎麼做?把你交出去,用你的命來換這些人的命,他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

空緣彎下腰撿起被他丟下的書,手撫著上麵沾染的灰塵,“若是以一人之命換天下人存活,也是算是劃得來了。”

玄修有些激動,伸手扯著他的胳膊站起來,搶過他手裏的書,運氣,隻是一瞬,那完整的書頁頃刻間化為齏粉。“我告訴你,這種方法我不會用,你也別給我動腦子!人各有命,憑什麼要你拿自己的生命來救他們!”

空緣輕輕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尊者,佛家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空緣此番救得並不是一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國家。”

“一個國家又如何,他們與你有什麼關係,人都是自私的,你為什麼就這麼強!”玄修瘋狂地扯著他的身體,眼中滿是沉痛。

“我不知道尊者對前塵過往還記得多少,當年若是尊者以一己之身能挽救所有人的性命,尊者麵對生死還會有猶豫麼?”空緣看著他,眼中是繾綣的情誼,就像最初見他的那樣,嘴角勾起,溫潤的笑意在眼角漾開,金色的眼眸裏閃著跳躍的光斑,“你不會猶豫的。”

“這不一樣!”玄修伸手緊緊掐著他的肩膀,“你給我老實待著,有我在,誰也不能取走你的命,就算是你也一樣!”

“你……”空緣看著他有些無奈地想要開口再說什麼,缺一瞬間被玄修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玄修將他安置在放間裏,不許任何人探視,對外之說,空緣因為幾日來的勞累,身體有些不適,需要好好休養。

玄修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偏執於要將他留下來,若是換成任何一個弟子,他都不會橫加阻攔,可空緣他不一樣,可又有哪裏不一樣呢,自己卻又說不出來。

心底似乎有什麼破土而出,掙紮著發出一根小小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