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榆木疙瘩!真是氣死我了!”林間深處,一個抱怨聲響起,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隱約中能看到紅紗在隨風舞動,像是極具纏綿的一支舞。
“婆婆,你這樣偷窺真的好麼?”嚅囁的嗓音緊隨著女子的話接起,聽聲音還是個黃發垂髫的幼兒,偶爾傳來清越的鈴鐺聲,“小心被那個什麼尊者發現了,可是會很麻煩的!”
“哎,真是……”她長歎一口氣,扭頭看著坐在自己身邊啃著靈果的藍衫小孩兒,伸手朝著他的小臉兒捏過去,“點點是不相信婆婆比那個什麼尊者厲害麼?”
“唔……唔唔”,點點眨巴著眼睛,等了好一會兒,才揉著自己的臉,張口咬著果子,“那你當日還不是讓他破了你的結界,要不是他心神不定,我們可能就曝屍當場了。”
“不讓他發現,怎麼能讓他心神不寧呢……”白發在指尖輕繞,她笑的魅惑。
“嗯~”從樹枝上跳下,伸了伸懶腰,朝著場麵的孩子攤開了手,“下來了,我們回去了。”
“婆婆不再看了?”將最後一口塞入口中,撲到女子懷裏。
“我都做到這份兒上了,成與不成就看他們的造化了。”牽起點點的手,聲音濡軟,滿是溫柔,“婆婆帶你去玩兒,過幾日就是花燈會,已經好久沒有看過了。”
林間風兒驟起,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像是一陣細雨落下。背陰處,硬殼的地麵之下,傳來細細聲響,悄無聲息地有什麼探出腦袋,生根發芽。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玄修的眼睛開始習慣性的追隨著空緣的身影,那天自己在禪房裏將他趕出去,誰知道夜深了還不見人回來,一夜未眠,直到淩晨察覺到他的氣息,羸弱的沒有生機。
小心查探,才發現他就在後山山頂上,當日他昏倒在山道上,就察覺到他脈息的羸弱,根本是不能見風,此番爬那麼高,是想自暴自棄了!當即出了禪門,朝著後山走去。
傳言後山裏封印著惡獸,夜間的時候,封印會變得薄弱,若是驚動了他們,必將引起一陣慌亂。玄修隱了氣息,慢步走在黑漆的林間。沒想到自己剛一踏步山頂,就看到他往山下摔去的一幕,當即沒有任何的猶豫,朝著他撲過去,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在輕聲提點著他,“他不能死,不能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各懷心事。
玄修眼前一幕幕回放著那隻香囊的影子,心緒有些繁亂,幾次想要讓他將那香囊收起來,既然入了佛門,怎麼還能收女子以示定情之物的香囊,況且還表現得那般在意。
空緣明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著的氣息,很別扭的感覺,他衣袖隨著步子的走動飄起,飄來淡淡的檀香。
回到熟悉的院子,玄修沒有任何話,徑直朝著禪房走去,空緣跟著他的步子慢慢前行。直到站在禪房門口,玄修猛地回過身,看著空緣。
沒想到玄修會突然轉身,空緣就這麼撞了上去,結結實實地撞到了鼻子。
玄修身體一僵,抬手拉住了他往後退的身體,擰著眉看了眼掛在他腰上的香囊,“既然一心向佛,這些俗世之物還是莫要再帶了,若是塵緣未斷,今日便下山去吧。”
“啊?”空緣一愣,有些不解得仰頭看著他,在明白他說的讓自己下山後,整個人開始慌了,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他慌亂地扯下係在腰上的香囊,塞到玄修手裏,“不要趕我走!我不要這個了,不要了!”
說完就要往外走,金色的眼眸透著害怕,他要藏起來,死也不要離開他身邊。
看著空緣慌張顫抖的身體,玄修心頭微痛,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怎麼了?”
空緣掙了掙,沒能掙脫,轉身跪在他腳下,仰頭看著他,“尊者不要趕我走,弟子是一心向佛的,塵世夙願已與弟子沒有關係了!”
玄修擰著眉看他,眸中閃著一絲憐惜,蹲下身,抬手將他蓬亂的發絲抿了抿,長歎了一口氣,“我並未要趕你離開,隻是不願誤了你。你身負仙根,隻要肯潛心修煉,不過百年就能修成正果,羽化成仙。若是沉緣未了,這一世,不若先去了結塵緣俗事,百年不過須臾,眨眼便過。”
空緣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金色的眸子裏氤氳著霧氣,聲音有些哽咽,“從今往後,弟子會潛心修煉,不會給尊者添麻煩了!”
“罷了,”看著像是小鹿一樣的空緣,玄修無奈地站起身,進了禪房,“你去給那些花草澆澆水吧。”
聽了玄修的話,知道自己不用再擔心了,站起身來,雙手合十,聲音清亮,“是!”
坐在蒲團上的玄修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長歎了一口氣,忘了眼手裏的香囊,這香囊並非凡物,昨日的女子也不是凡人,她到底有什麼企圖呢?照昨日的情形看,空緣與她是相熟了,而且關係匪淺。
想了許久還是沒有頭緒,低歎一聲,翻手將香囊收起,雙眼合起,撥弄著手裏的佛珠,念著佛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