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慢點兒,”一路快行,空緣有些氣喘籲籲,臉上因劇烈運動運動泛著潮紅,抬手甩開他的禁錮,彎著腰大口喘氣,“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啊!”以手為扇想要減輕身上的灼熱。
長雲抬頭看了一眼林間深處,彎彎曲曲的石階隱在林蔭裏消失不見,手一抬又握住了空緣的手腕兒,“才這麼點兒路,就受不了了,看來在下麵練得還是太少!”幾乎是被拖拽著往前走,況且山路崎嶇難行,整個人頓顯狼狽。
未到山頂,身上的衣衫就被雲起打濕了,頭發上是晶瑩的水珠。
站在山頂上,將整個寺廟一覽無餘,夕陽西下,西方雲霞灑在廟宇的琉璃頂上,金光閃爍,大雄寶殿前的香爐升起稀薄的煙,給整個廟宇染上了一股飄渺之氣。高高翹起的屋頂上有盤旋的飛龍,龍首朝下,像是騰雲而起,欲衝破雲霄。
晚霞與碧藍的天色交映,透著淡淡的紫色,那是一種高貴冷傲的顏色。
不管是來這裏之前,還是之後,這寺廟給他的感覺都是冰冷枯燥,可這一刻,他心中別無其他,隻有無限的敬畏。
“怎麼樣?漂亮嗎?”長雲張開雙臂,將山風收納在懷中,微閉著眼睛享受著這溫涼的氣息,聲音也清亮若流水。
“嗯,很漂亮,我從未見過這麼美的景色,也不單單是美,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很舒心。”空緣回頭看著長雲享受的模樣,嘴角勾起,“你怎麼知道這麼一個地方呢?”
長雲睜開眼,眼中清明,被遠處霞光映照,透著一種淡淡的紫色,他輕笑兩聲,“開始的時候,我也煩這寺中枯燥,有一天趁著他們不注意,就這麼溜了出來,那時候,我隻想著逃開,直到站在山頂上,看著夕陽下的山寺,忽然覺得自己其實很渺小,這寺院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無趣。”
他翻身在一邊的樹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樹枝,“過來坐。”
空緣歪了歪頭,朝長雲踱步過去,“這天色不早了,我們不回去,沒關係麼?”
長雲拉住他的手一提氣將他拉到樹枝,挨著身邊坐下。“有什麼關係,你現在住在玄修那裏,自然是不歸寺裏管了,而且,”他突然扭頭朝著空緣輕輕一笑,整個人傾身過來,“你應該是被他趕出來了。”
“你……”空緣縮著脖子,眼神遊移,想要再掙紮一下,卻發現他說的都是事實,玄修他確實把自己趕出來了,聲音啞啞的有些低,“你怎麼知道……”
“這寺裏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尤其是玄修的事!”他抬起手,眼神深邃地看著空緣,就在空緣以為他要做什麼的時候,倏爾遠離,手劃過她的身軀,掐住了一條紅花小蛇。
“啊!”空緣看著在他手中依舊掙紮的蛇,它眼睛是昏黃的顏色,吞吐著信子,鱗片在霞光下折返出光芒,身體僵硬,手指緊緊摳著身下的樹枝,“這裏怎麼……怎麼還有蛇啊!”
“山中本就是動物的世界,若是沒個鳥蟻蛇蟲才是怪事。”那蛇尾繞在長雲的手腕上,眼神中閃著狠厲和害怕。他低頭看著那條掙紮著的花蛇,聲音輕柔,“這本是你們蛇族的天性,我本不該怪罪,隻是……你不該打他的主意。”
花蛇纏著長雲的動作停下來,蛇頭朝著空緣扭過去,空緣身子一抖,往後挪了挪。
長雲突然輕輕笑了笑,在寂靜的山巔顯得格外空靈,“倒是一條靈蛇,能懂地我說的話。也罷,今日便放你回去,莫要再起貪念,小心修行,定有所成。”
他的手一鬆,那蛇便哧溜一聲鑽進了濃密的枝葉。
空緣後怕地左右看看,膽小的動作有些滑稽。
“嗬嗬……”長雲看著他的小模樣,朗聲笑了笑,“它不會回來了,若是連這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就活該修不成正果了,因為……它隨時會被斬殺或吃掉。”
“嗯,”空緣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看著坐在邊上不遠的長雲,猶豫了一下,撐著身子往他的邊上移了移。
“天就要黑了……”長雲的聲音低低的,卻又穿透人心的魔力。
空緣抬頭看著天幕,遠處依稀有星星點綴,山下的寺院點起燈火,比之白日裏的禪意飄渺,多了一份世俗的味道。林間依稀有蟲兒鳴叫聲,一高一低此起彼伏。
“冷嗎?”長雲扭頭看了眼半靠在自己身上的空緣,雙手抱在胸前,整個人有蜷起的前奏。
空緣直起身來,抬頭看著他,“還好。”這點兒涼意與雷澤寒潭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隻是因為身體在寒潭裏傷得太重,現在竟有些撐不住了。
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兩人身上,空緣的臉上蒼白一片,薄薄的嘴唇也沒了顏色,身體還有些顫抖。
“逞什麼強!”長雲的話中有微微怒意,他一伸手將空緣拉過來,攬在臂彎裏。“今晚上陪我說說話,明天給你看個驚喜。”
“什麼驚喜?”空緣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身上,望著遠方的燈火通明。
“既然是驚喜,說出來可就沒意思了。”長雲低頭看著空緣淺金色的發,眼中飄過一絲莫明辨不清的情愫。
那一夜,長雲說了很多,空緣卻是迷迷糊糊沒聽多少,隻依稀記得長雲眼中的溫柔像是天空灑下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