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客官您裏邊請……”小二看到修蹠的身影,微微一愣,他從小就待在這小鎮,還從未見過這樣飄渺之人,像是三重天上的仙神。
“真沒想到,這王朝都更迭了幾番,這麼一個小小的酒肆竟能屹然不倒。果然,一統天下千秋萬代,不過是上位者的癡念,還不若這小小酒肆來得真實。”修蹠看了眼熟悉的木門,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愫。
“誒?難不成公子是這裏的熟客?小的竟沒見過。”小二看著兩個神仙一般的人,臉上是那種迎客之人特有的笑意。
“不過是些舊事了。”他笑意依舊,自是聲音裏帶著一絲無奈和暗啞。“記得你們這裏是有專門品酒的雅間的。”
“是,是,公子果然是熟客。您這邊……”說著引著兩人往二樓走。
芳伊走得略慢,伸手拉住修蹠的衣袖,輕聲問,“小蹠,你以前來過這裏啊!”
“不過是三百年前還未成仙的時候,跟著小師姐偷偷跑下山來了那麼一次,那時候店主還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年輕人,穿著一身白衣,喜好結交朋友,邀我們在此住了一段時間。現在,應該也早已化成了一抔黃土,魂歸黃泉了。”修蹠說得平常,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公子,您要的雅間到了。”小二弓著腰,吱呀一聲推開了一扇古樸的木門,“您先坐著,小的這就去端酒來。”
看著被關上的門,芳伊從凳子上站起來,看著房間裏的裝飾,牆上掛著幾幅畫,皆是翠竹,房間裏放歌幾個青花瓷的壇子,樣子古樸中帶著一絲的高雅,直到看到放在一邊的古琴,她見過這東西的,在仙苑裏,經常有仙子抱著琴在園中彈奏,音調悅耳動聽。
她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撫在琴弦上,輕輕撥動,發出一聲流水般的顫音,修蹠看著她的動作,嘴角笑意不曾掩去,記得當初小師姐看到那琴也是興衝衝地跑過去,非要即興彈奏一首,接過自然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他伏在桌上,看著她慢慢坐到古琴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手指有模有樣地放在琴弦上,輕輕一撥,就是一聲脆響,倒真的是好聽。就在他等著她接下來的表演時,她卻收回了手,盯著琴弦發呆。
修蹠愣了一下,抬頭看著她,剛想說什麼。就見她長吐了一口氣,身子也軟下來,“為什麼我就不會彈呢!”
“嗬……哈哈……”修蹠看著她嘟嘴的模樣,微微一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看她那架勢,還以為真能彈上那麼一曲,原來是銀樣蠟槍頭。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小二捧著酒具走了進來,“公子久等了。”身後跟著兩個抱著酒壇的夥計也將酒放在桌上。
小二將酒具放在桌上,滿滿倒上了三杯,笑意吟吟道,“這是我們店裏新釀的桃花醉,梨花釀,杏花春,公子若能逐一分辨出來,這頓酒就歸我們掌櫃的請了。”
修蹠瞟了眼站在一邊的小二,嘴角笑意暈開,手指撚起酒杯,眯著眼睛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濃鬱的酒香直撲鼻尖,“果真是好酒。”
芳伊站起身來,走到修蹠身邊坐下,望著酒杯裏盛著的泛著淺黃色的酒,一雙金黃的眼睛眨了又眨,托著下巴看著修蹠的動作。
修蹠雙眉微挑,看著手裏的杯子,澄透的酒液上麵飄著的淺粉色花瓣,搖頭淺笑,“這杯應該是梨花釀。”說完將它放在桌上。
看著桌上的酒,芳伊慢慢捧到自己麵前,伸手撚起上麵的粉色花瓣,湊到鼻尖嗅了嗅,歪著腦袋看著修蹠,“這個是桃花瓣。”
“那自然是桃花瓣,可酒卻是梨花釀。”修蹠抿著嘴角,臉上一派淡然,胸有成竹。說完又端起另一杯酒,看著那淺黃色的酒水,香氣很淺,淡淡的,卻不是桃花或杏花的味道。更像是兩者的結合。
皺眉想了一會兒,隨即一笑,“七分桃花醉,三分杏花春。”
最後一杯,顏色要比之第二杯要淺,味道比第二杯更淡,輕輕一笑,“三分三的梨花釀,桃花醉,杏花春。看來店主是想要將我們二人灌醉呀!”
“啪啪”的鼓掌聲在門外響起,一位年輕人臉上含笑地跨進門來,手指上帶著一顆翠綠色的扳指,“公子果然是行家,我經營這聞香識酒也算是有些年頭了,卻是沒有一個人能如公子一般猜得絲毫不差。”
修蹠站起身來,朝著來人笑了笑,“那這頓酒就有勞店主破費了!”。芳伊看著修蹠的動作,也慢慢站起身來。
“人生難得一知己,在下有幸與公子結識,已是三生之幸,哪裏還在乎這一頓酒錢。”他走到修蹠跟前,朝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子請坐。”
修蹠點了點頭,拉著芳伊坐下,隨後朝著他拱了拱手,“無論如何,還是感謝店主的慷慨。”
“公子客氣!”店主擺了擺手,“在下姓聞名觴,字千盞,不知公子名姓?”
修蹠微微一笑,拿起桌麵上酒杯,毫無章法地轉動,“名字不過是代號而已,知與不知又有什麼關係,我隻是我。”
“額……哈哈……”聞觴微微一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在下佩服!”有朝著一邊的小二一揮手,“去將我珍藏那壇百年陳釀取來,今日我要與這位兄台不醉不歸!”
修蹠擺了擺手,止住了小二的動作,“多謝店主慷慨,隻是今日我與舍妹還有要事要做,不便久留,這不醉不歸還是免了吧。”
“這……”聞觴看起來略有些問難,看了眼坐在一邊一直未曾做聲的芳伊,巨大的風帽遮住了她的臉,隻是看那身形,卻是個嬌弱的女子。
“也罷,但公子也要陪在下飲上幾杯。”聞觴端起酒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舉著酒杯看著修蹠。
修蹠唇角揚起,“這是自然。”隨即也將酒飲盡,將酒杯磕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