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的聲音霹靂啪嗒,有利刃刺進皮肉的摩擦聲,急促的呼吸不知道來源於誰。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依稀隻有略帶蹣跚的腳步聲還有長劍劃過地麵的聲音,“影兒……”熟悉的聲音柔柔響起,像是擔心會打擾到裏麵的人。
“……”蘆影艱難地睜開眼睛,手指虛軟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嘴唇幹澀說不出話來。
垂下的紗簾嘩的一聲被打開,蘆影半眯著眼睛,朝著顏辛朗勾起一抹虛弱的笑意。他身上的戰袍零碎不堪,那大紅色的袍子下擺被撕碎。身上的銀色盔甲上染滿了滴濺的血滴,他散在肩頭的黑發淩亂不堪,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往外淌血,一身狼狽。
“怎麼……弄成這樣?”蘆影艱難地咽了一口吐沫,讓自己的喉嚨不再幹澀,淚水止不住墜落,她很想伸手去為他抹去那汙垢,這樣的不修邊幅不適合他。
顏辛朗看她倚在軟枕上微閉著眼睛的模樣,一身的大紅喜袍襯得她更加嬌媚,塗著胭脂的嘴唇開起來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花,她半蜷著身體,顯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她一直都是美的,美地讓人不忍褻瀆。他朝著她伸出手,抹去手心裏染著的血跡,“我來接你。”
“……”眼皮沉重,身上疼痛異常,她知道那是靈魂剝離身體的痛意,她咬緊牙關,讓自己看起來更自然,“可是我已經上了未明的花轎,若是此時逃走,會造成難以估量的麻煩。”
“有我呢!”顏辛朗固執地伸著手,一雙眼睛直直地望著蘆影,唇角的笑意讓人心安。
“顏辛朗,咱家告訴你,今天你如果劫走了鳴鸞公主,就是這天朝的罪人!你對得起你顏家的列祖列宗麼?”一個尖銳不男不女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顫抖和膽戰心驚。
原來他們都還在外麵。
顏辛朗的不曾回頭,隻是翻手一挑,手裏的劍就唰地一聲刺進了那人的胸口,血沿著那鋒利的劍刃滴落在地上。
超負荷的身體已經讓她無法再做過多的表情,痛感傳至心髒,她皺著一張小臉兒,保持著那一個姿勢,“將軍快回去吧。”
“跟我走!”顏辛朗擰著眉緊緊盯著蘆影,眼中透著堅決,自己既然已經想清楚,就不會讓她就這麼離開。
“我……”走不了了。蘆影瞟了一眼自己露在袖外的手,它在漸漸變得透明,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她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力氣凝聚在心口,護住心脈,“還不快來人將這個人拖走!耽誤了本宮的良辰吉時,你們擔待……”一句話還未說完,身體就開始枯萎,一句話也說不全。
顏辛朗這才意識到蘆影的異常,眼中透著驚恐,“怎……怎麼回事?”他分明看到她的臉色變得稀薄透明,帶著淺淺的灰色。
“不要……看……”蘆影催動最後一點靈力,將幕簾周圍封起結界,似乎是回光返照,她體力略微恢複了點兒,掙紮著坐起來,胸口的匕首這才暴露無疑,顏辛朗瞪大了眼睛,望著她滿是絕望。“對不起。”
她抬起手,握住那柄嗜血的兵刃,慢慢抽出,原本已經止血的傷口再一次淌出血來,滴滴答答落在那編織精美的軟毯上。蘆影麵上含笑,想將自己最美的容顏留在他心中,身體慢慢化成漫天螢火消失不見,那結界也隨著她的離開,消失不見。
“蘆影……”顏辛朗愣愣地看著空蕩的轎子不知所措,他顫抖著手指朝著虛空,聲音充滿無助和無措,淚啪地一下控製不住滾出眼眶。他嘴唇微張,眼神空洞,全身都在顫抖,“怎麼……怎麼會……”
“蘆影!”他高仰著頭,撕心裂肺地吼叫,像是絕望失去方向的孤鳥。
都是這些人,都是他們!顏辛朗雙手緊握成拳,骨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雙眼像是染了血,他粗重的呼吸難以平息他失去摯愛的痛。如果不是他們,蘆影怎麼會被迫和親,怎麼會……怎麼會死!
戾氣噴湧而出,身上的銀色盔甲在真氣下化為齏粉,眼睛通紅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滿是鮮血的手裏冷劍發出的崢鳴聲讓所有人都不禁後退一步。
“他瘋了!”不知道是誰驚懼萬分地高喊了一句,所有人都往後退了一步後,相視一望朝他衝過來。
隻攻不守的戰鬥能維持多久。不過片刻,他的身上已是布滿傷痕,大紅色的喜袍被刀劍劃破成布條掛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深深淺淺的傷。
長劍沒有任何的規則章法地亂劈亂刺一氣,他隻想發泄,隻想就這麼劈下去,直到劈了自己。一柄劍直直地,沒有任何遲疑地突然朝著他衝過來。顏辛朗望著那冰冷的劍,劍尖刺破空氣,勢如破竹。顏辛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飄渺如紗,眼神深處竟掛了一抹……心滿意足?
劍穿透他的心髒,血染紅了冷劍,身體的溫度慢慢下降,原來人死之前就是這樣的感覺。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