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手,國為聘

“婆婆,那個扇墜兒好漂亮啊!”濃密的林間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童聲,就像是一隻黃鸝鳥,他的聲音中滿是豔羨。

峭壁之頂,一個身著藍衫的小男孩兒歪著頭趴地上,伸手撥開那層層雲霧,看著發生在下麵的事,發髻上的鈴鐺因晃動而發出脆響,激蕩在山林間,漾起一圈音的水波。

“嗬~以國為聘,果真是大手筆!”一襲紅衣的女子就坐在懸崖邊上,兩隻腳在空中擺蕩,紅色的裙裝攪散了成片的雲朵。

一頭白發散亂地披在身後,她微抬起手,單手繞到頸後,將那白如霜雪的發拂到胸前,修長的手指插入到發間,小心梳理。那白發順勢沿著懸崖下落,掩在層層雲朵之下。

她眉目清晰,紅唇微翹,眼角上挑,眼眸中盡是嘲諷之意。“此時以國為聘,他日,可願散盡家財與她暢遊天下。以國為聘,嗬~不過是將是將這偌大的天下從左手移至右手,到頭來,江山美人盡得,果真是盡賺不賠的買賣。”

“嗯……婆婆,那個扇墜兒,不是什麼好東西麼?”點點微仰著頭,歪著腦袋看著坐在一邊的女子,水亮的眼眸一眨一眨,嘟著嘴巴,抓了抓耳朵,盡顯天真之色。

女子擰過身子,伸手將他攬在懷裏,讓他靠在躺在自己腿上,手指拂過他的眉眼,唇角掛著一絲若即若離的笑意,“點點想要麼?”

黑亮的小眼珠眨巴了兩下看著女子姣好的麵容,臉漸漸紅了起來,粉嘟嘟更加可愛,他小手拉扯住女子身前的衣襟,埋在她懷裏,咕噥著聲音,“我……嗯……我要陪著婆婆,什麼也不要。”

看到他爬到耳朵上的紅暈,她忍不住笑出聲來,“嗬嗬~還真是人小鬼大。”伸手攬緊了他小小的身體,微仰著頭,望著望不見盡頭的天穹,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虯冽,你說,他們三人之間的故事會怎麼走?”女子沒有回頭隻是定定地仰望著天穹,聲音有些沙啞,雙眉緊蹙,眉宇間盡是解不去的哀愁。

站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的銀衫男子,背手而站,一張臉冰冷一片,沒有任何的情緒表情,他看著前麵紅衣的背影,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疼惜,聲音卻是沒有任何起伏,“根身器界一切鏡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計較,徒增煩惱。”

女子扭過頭挑眉看著他,眯起眼睛,滿是無奈,“這麼多年過去,你這人還是這般無趣,不言則已,一開口便是禪語,實在是聽得人頭大。”隨即輕聲笑了出來,“不過,也隻有你才會這般說,這麼多年,滄海化為桑田,隻有你不曾改變,還是初見時的那副模樣……真好……”

“虯大哥!”點點突然從女子懷裏坐起來,摟著女子的胳膊,扯著她的袖子,眼珠咕嚕嚕轉動看著站在後麵的虯冽。“我也想想剛才那個姐姐那樣飛!”說完皺著小鼻子,滿是拜托拜托的模樣。

“哈哈……”女子眉眼含笑,小心地扶著點點站起來,往虯冽的方向推了推,揶揄地瞟了一眼冷著臉的虯冽,“看來,點點是吃定你了!”

“虯大哥~”點點小小的個子站在虯冽七尺三寸的身前簡直就是一個小不點兒,他伸手拽著虯冽的身下袍子,一搖一擺地拉扯著,仰著頭,嘟著嘴巴,小眼睛朦朧朧滿是盈盈淚意。“虯大哥,我想飛,你帶我飛嘛,帶我~”乳軟的話讓人不忍抗拒,即便虯冽是一條冷血的銀蛇,也難逃他那雙靈動的眼睛和粘人的動作。

虯冽隻是低頭看著他,這孩子身上有著與那人相似的氣息,是點點碎裂靈魂的寄居體,眉眼處與點點多有相似,。在人間陪她找尋這麼些年,也不曾完全找回那細小的靈魂碎片,不知道什麼時候,點點才會完全蘇醒。

“哼!壞人!”點點仰地脖子都酸了也不見虯冽有任何的動作,嘟著嘴,哼哼地離開他。

那女子隻是歪頭看著一大一小,一冷一熱的兩個人,嘴角微揚,慢條斯理地梳著自己的白發。

“不帶我去,我自己去!”點點小心地踩在懸崖邊上,探著腦袋往下看了看,要從這裏跳下去,反正虯冽一定會追上來的。他抬起腳踩在虛空處,身上的藍衫被下麵衝上來的風刮起,在空中飄搖。他回頭看了一眼虯冽,眯著眼睛嘿嘿一笑,朝著虯冽擺了擺手,“我走了……”扭頭另一隻腳也踏了出去。

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伸手抓著飄在自己身邊的雲。下一刻,就被攬在一個冰涼的懷裏。點點揚起頭,看著虯冽賊賊一笑,攬緊了他的脖子,手指著天空的太陽,“虯大哥,再高一些,我們去摸摸太陽。讓它幫你烤烤,你身上總這麼涼。”

女子依舊坐在崖邊,看著下麵一銀白一青藍的兩個人影,唇邊掛著寵溺的微笑。她長出一口氣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過往之日不可追,遺忘也許是最好的結果,“紫辰,我多想忘了你,可為什麼,還會舍不得。”一滴淚滾落在腮邊,心頭疼痛難當,“曼珠沙華釀成的酒,曼珠沙華焚成的香,曼珠沙華煮成的茶,我紫軒,當真是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