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薑在第二天午間的時候醒了過來,陽光還在頭頂跳躍,一切都如夢幻一般存在。他抬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遮住那耀眼的光芒,勾起嘴角輕輕笑了笑,“看來又撿回一條命!”昨夜的那種心髒劇烈跳動,難以控製的感覺,讓他看到了死亡在一步步靠近。不曾想,自己還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顏辛朗站在主觀台上,看著下麵揮汗訓練的將士,手指不自禁摸到了緊貼胸口放著的白色蘆花,不知道她在家裏還好嗎?匆匆一別,隻望三月後能夠回到她身邊,否則……
“將軍!”突然而至的聲音打破了顏辛朗的思緒,他看著站在台下的兵士,皺了皺眉,“將軍,陳副將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顏辛朗的麵容有了片刻的笑意,卻在下一刻掩藏下去,他冷著臉,雙手背在身後,望著依舊訓練的將士,“既然醒過來了,就讓他過來領罰!”
“啊?”小兵看了看著顏辛朗愣愣地有些不解,大家都知道昨夜顏辛朗因為陳薑的事大發雷霆,今日聽到他醒過來,怎麼會是這麼一種態度。
“怎麼,沒有挺清楚?”顏辛朗冷冷地朝著台下的小兵掃過去,“傳令,全軍停止訓練,將陳薑給我帶過來!”
那小兵實在是被顏辛朗的態度給嚇懵了,站了好久,才慌張地低下頭,“是”。說完匆忙往營帳跑去。邊跑邊嘟嘟囔囔地,“將軍真是瘋了,陳副將中了毒怎麼能夠起來嘛!”但軍令不可違,他還是要將這軍令傳下去。
“將軍,這是怎麼了?”李塍聽說顏辛朗要處罰陳薑,也是匆忙趕過來。昨晚,顏辛朗將陳薑帶回來的時候,他看著那人已經是腳跨進閻羅殿了,今日不過剛剛清醒,這將軍怎麼就要處於罰他呢?
顏辛朗沒有說話,隻是背手定定站著,看著排列整齊的將士。
“將軍,您要處罰陳副將嗎?他的毒可是剛解!”風風火火地衝過來,在顏辛朗身邊站定,方才他去看陳薑的時候,他雖是已無大礙,可憑空失了那麼多血,氣色還是不好的,他怎麼也沒想到顏辛朗會派人來,說是要當著全軍將士的麵,處罰陳薑。
顏辛朗冷冷瞟了他一眼,回過頭看著遠處被扶著走近的陳薑,背在身後的手忍不住窩進。
陳薑遠遠地看了顏辛朗一眼,那一眼已經說明了所有問題,他不怨他。
顏辛朗居高臨下,冷然地看著跪在台下的人,“陳薑,你可知罪?”
“卑職知罪!”陳薑沒有半分猶豫,雙手抱拳,看著顏辛朗行了一禮,“卑職罔顧軍令,未曾與主將商量就擅自追擊敵軍,迫使自己陷入危險之中,若不是將軍指揮得當,陳薑之錯定然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
“軍令如山,你從軍這麼多年,難道還是不懂?”顏辛朗冷著臉,擰眉看著他,“高估自己的實力,低估對手就是你致命的弱點!”
“卑職願意領罰!”陳薑低著頭,嘴角卻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勾起。陸彥在探望他的時候就說,昨晚顏辛朗是如何的暴跳如雷,跟著將軍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從未見過他有那般失態的表現。
“既然如此,杖責三十,以儆效尤!”顏辛朗看著陳薑,攥在背後的手緊了又緊。“日後,藐視違抗軍令者,將以叛軍處之!”
“將軍!陳副將他身體還未恢複,請將軍收回成命,卑職願意替他受罰!”陸彥噗通一聲跪在顏辛朗腳下。
顏辛朗轉過身,看了他一眼,朝著一邊的執行官高呼一聲,“打!”跨過陸彥的身體,顏辛朗看了眼一邊站著的李塍和周澤,“你們兩個把昨日的傷亡情況整理一下,報給我。”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下了主觀台。
李塍和周澤相互看了一眼,將周澤扶起來,“將軍賞罰分明,是我們大家的福氣。陸副使還是帶領大家去訓練吧。”說完,跟上顏辛朗的步子緊隨而去。
“將軍!”李塍和周澤於顏辛朗探討昨日傷亡,和俘虜敵軍之事,顏辛朗卻略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外麵將士的稟報聲,遂放下手裏的筆,傳人進來。
“將軍,路副將的責罰已過,將軍還有什麼指示?”那人掀開幕簾單膝跪在地上,看著顏辛朗高聲稟報。
“送他回營帳休息吧。”顏辛朗鬆了一口氣,繼續與李塍和周澤討論起來。
“將軍既然擔憂陳副將的傷勢,為何還要處罰於他?”李塍看著顏辛朗因為傳令將的一句話而變換的臉,啟唇問道。
顏辛朗抬頭看了他一眼,“違抗軍令自然是要受到處罰的,至於擔心,他是我的兵。”說完,他看著自己寫下的戰役總結,“此次戰役能夠得勝,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應對得當,隻是李塍,探查敵情一方麵我們做得還是不夠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南疆此處地勢險要,本不易攻打,可我們卻讓他們在我們眼皮子低下溜了進來。”
“卑職一定會加強戒備,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李塍聽著顏辛朗的分析,點了點頭,此次若不是因為顏辛朗看出蠻軍破綻,他們定然是會被打得落花流水還不自知。
“嗯”,顏辛朗點點頭,“關於犧牲將士的撫恤,都安排好了麼?”
“回將軍,都安排好了!”周澤深吸了一口氣,躬身稟報道。
“如此便好。你們都下去吧,那些蠻軍要嚴加看管,莫要出了什麼禍端。”
那些蠻軍看起來也不過十來歲的年紀,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卻要因為上位者的貪欲舍棄自己的性命。果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