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寄詞,兩心知

催馬戰平川。

“將軍!”副將一身黑色戰袍,身披鎧甲,催馬趕了上來。

一聲高昂的馬嘶之後,顏辛朗趕路的步子也跟著慢了下來,馬兒在原地轉了兩圈,顏辛朗回頭看著趕上來的副將,擰起眉頭,“何事?”

顏辛朗的馬是千裏駒,他的可不是,這般要命的追趕,已經讓他有些力竭,趴在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看著顏辛朗那嚴峻的臉,咬了咬牙,“將軍,前方東十裏就是夫人的住處,將軍你回去看看吧”。

顏辛朗的身體僵了一下,臉色暗了下來,他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突然調轉馬頭,手中的馬鞭打在馬背上,“駕!”一聲高喝,踏雪已經衝了出去!

“將軍,”副將看著已經遠去的人,長長歎了一口氣,那一身喜袍被他穿在鎧甲之內,紅衣似火,滿滿全都是他的相思。

幾日來,他常看著顏辛朗休息的時候,就靠在路邊的大樹上,眼睛癡癡地望著東方,手裏緊緊握著一尾白色蘆花。

昨日,南疆飛鴿傳書,說是戰況緊張,催促將軍盡快前往,主持大局。

戰機轉瞬即逝,卻是苦了這麼一對新婚人。

副將催動胯下的馬兒,往前趕去,遠遠地就看到,顏辛朗跨馬站在那滔滔江水邊,河水湍急,卷起巨浪,風兒撕扯著他身上的紅衣,衣袖被高高卷起,向著東方吹去。一頭烏黑發在空中飛揚,劇烈地掙紮著。

副將放緩了馬,來到顏辛朗身後,河水中飄散著紅豔的桃花瓣,“將軍,回去看看吧”。

顏辛朗卻望著那遠去的流水,擰起眉頭,眼眸漆黑一片,仿若那深不見底的幽潭,卻是難掩相思,“南疆之戰迫在眉睫,我如何因這兒女之情,棄南疆百姓於不顧。”

“可……”副將看著他,還想要再說,卻被顏辛朗冷聲打斷。

“你去一趟,告訴她,讓她等我三月,若是,三月未歸”,說道這裏,顏辛朗猶豫了一下,眼中露出一絲痛意,“若是三月未歸,她與我之間的婚約作廢,婚嫁自由。”話說完,顏辛朗已經跨馬離開,那背影決然,隻是一滴淚在眼眶中掙紮著落下,被風帶往遠方。

看著顏辛朗離開,副將歎了口氣,跨馬往東方行去。

蘆影靠在門廊上,目無焦距地呆坐著,常言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他走了五天,自己竟像是轉生五世之久。現在細細想起來,才覺得自己當初是多麼衝動,自己的生命僅僅三月之久。三月之後,便要入秋,秋日百草黃,身為蘆草的自己又將進入一次輪回,死去,新生。

突然間,她感覺到心口的悸動,是他回來了!她慌忙理了理身上的紅衣,托著長裙,跑了出去,她站在那綠色的蘆草間,癡癡地望著遠方,萬綠叢中一點紅,她這一點紅衣,讓人看著心疼。

她等了許久,終於垂下頭來,自己又在多想了,他才走了五天,哪能這麼快就回來呢。她拖著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回走,眼中卻忍不住落下淚來。她虛脫地蹲在地上,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嚶嚶哭泣,“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怎麼就這麼久?”

耳邊突然傳來嗒嗒的馬蹄聲,蘆影猛地抬起頭,望著那飛馳而來的馬,胸口緊緊的,她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來人,會是他嗎?會是嗎?

她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朝著馬兒的方向跑去,卻在三丈外停下,那馬上的人,不是他。

副將遠遠地就看到了那縮在蘆草邊上的紅影,心下也是越來不忍,但還是硬著頭皮跨馬上前。他翻身下馬,看著站著的女子,知道方才她定是以為將軍回來了,因此才會那般上前迎接。

副將長長吸了一口氣,看著蘆影行了一禮,“夫人,將軍他……”

聽到副將的話,蘆影慌忙開口,眼中滿是擔憂,依稀還有晶瑩的淚珠,“他怎麼了?”蘆影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她不敢想象眼前這人話後麵的意思。

“呃,夫人莫要擔憂,將軍他授命前往南疆主持戰局,此刻已經離開”。副將見蘆影誤會了,慌忙擺著手,開口解釋,在看到蘆影放下心來,也猶豫著開了口,“將軍他讓我帶句話給您,他說,讓您等他三月,三月後,若是他還沒有回來,您……婚嫁自由”。

蘆影低著頭,緊咬著嘴唇,眼中的淚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草葉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夫人,”副將看著蘆影,有些擔心地開口喚她。

蘆影卻在這時候,低低開口,“我知道了,也請你告訴他,我會等著他,等他回來。”說完後,蘆影慢慢轉身,高高抬著頭往房舍走去。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