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還要心藥醫。可若是病入膏肓,便藥石無望。
溫之槿在涼亭裏躺了半個月,所有的精魂才算是回歸到本身。半個月間,他每日就那麼躺著,瞪著一雙空洞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看著外麵。
公主殿下放下了架子,每天親自照顧溫之槿的起居生活,當晨光灑下,她便起身打理紅妝,知道溫之槿不喜她身上的脂粉香氣,便著令丫鬟換了清雅的香囊墜於腰間,素麵朝天,發髻上斜插著一枚雕鏤精致的牡丹花。
每天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
“膳食都準備好了麼?駙馬他不喜歡油膩的東西可還記得?”公主殿下一手擺弄發上的簪子,一麵看著菱花鏡中身後丫鬟,甚是嚴肅地問道。
“是,公主,都記下了。”身後那穿著綠色衣衫的女子,低垂著頭,恭敬回答。
聽到丫鬟的話,公主擺弄簪子的手頓了一下,轉過身定定看了眼丫鬟,許久之後,緩緩地優雅地站起身,嘴角含笑,“走吧。”
推開緊閉的房門,陽光灑在身上倒是暖意融融。
公主的粉裙微微揚起落下,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那每一步都是那麼優雅,腰肢輕動,蓮步微抬。她纖纖玉指輕抬,撩起那涼亭裏垂下的輕紗。
前行的步子一下子停了下來,像是一個偷窺者一般小心得窺視著涼亭裏的一切。陽光透過薄紗,灑在他的臉頰上,玉潔白皙,長長的眉毛不起波瀾,眼眸依舊閉著,睫毛在臉頰上掃下一個扇形的影子。瓊鼻微翹著,呼吸清淺,紅潤的嘴唇緊閉著,那陽光正灑落在嘴角,映出亮閃的光。
公主的動作有些許的僵硬,美景如斯,讓她不忍驚擾,可心中又想著一定要融入到這樣的美好之中。所以才會從丫鬟手中接過早膳,獨自一人步入那仙境一般的世界。
溫之槿似乎感覺到了不同氣息的存在,眉頭輕輕皺起,眼睛卻依舊閉著。
公主看著他,浮華的心也平靜下來,她擰幹了一旁的錦帕,小心翼翼地幫他擦拭著臉頰和手掌。當那絹帕落在溫之槿臉頰上的時候,他猛地睜開眼睛,眼中帶著警惕和恐慌,身體也在不斷地顫抖著。
看著溫之槿慌亂的表情,公主眼中的神采一下子黯淡下來,她的手頓了一下,手指緊緊攥著帕子,最終還是強忍著心中的失落和懊惱,帶著溫柔的笑意幫溫之槿淨了麵,洗了手。
隨後她端過一邊的清粥,小心得吹了吹,又試了試溫度,才遞到溫之槿的嘴唇邊上,溫之槿的睫毛眨了眨,扭過頭去,他還是不願意麵對眼前這個任性卻真實的女子,她是那樣偏執卻又和丁香一樣,心地澄澈,如同那初春的一汪山泉流進他孤寂的心靈。
“多少吃一點吧。”女子看著他的側臉,眼中帶著憂慮,這些天以來,他吃得一直很少,若不是一直用參湯幫他吊著,隻怕現在的他,已經枯瘦如骨了。她柔柔地開口,聲音滿是小心,手執著湯匙固執地遞到他的唇邊,“多少吃一點,一點就好。”帶著祈求和卑微。
溫之槿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波動,抿了抿嘴唇,閉上眼睛,張口將那清淡的米粥吃下,擰著眉頭很是痛苦地將它咽下去。
看著溫之槿將湯匙中的粥全部吃下去,公主的臉頰上也展露笑意,就像是春季裏的一朵桃花,絢爛,溫柔。
溫之槿其實心裏是矛盾的,一方麵他想知道自己心底深處的那個女子是誰,一方麵又在懼怕,因為每一次夢中相見,最終麵對的都是她冰冷絕望的眼神,以及頭也不回的背影,那個時候,他總能感覺到心口劇烈的疼痛,能聽到心髒“劈裏啪啦”碎裂的聲音。
那女子說過,“永生永世,與君相絕。”那句話像是刻在心上,怎麼也甩不掉。她說,“你終究是忘記了我們之間的誓言。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糾纏你,你我之間的緣分就此了斷,願永生永世,與君相絕,生不相思,死不相見。”那句話後,她當真是不再糾纏,就連夢中,也不見那大片紫色的丁香花,再不見那幽怨哀愁的影子。
她消失了,徹底,從他生命中離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