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好夢,夢難成

“你恨嗎?”山頂上一襲紅衣的女子,眉宇間擰著一絲哀愁,她望著周圍焦黑一片,毫無生機的山野,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

那株脫落了一地的丁香花,枝幹微微顫抖著,使得那最後的一簇淺紫在風中慢慢化成飛灰消失在天際。隱隱地可以聽到那從花枝裏傳來的低聲哭泣,一下下,一聲聲,心口的痛意無法掩飾。花株中棲息的花魂丁香緊緊攥著自己胸口的衣服,咬著嘴唇,直到嚐到那帶著花香的鹹腥。

“你不恨他?”那白發紅衣的女子長袖一揮,手指著官道上疾行的豪華馬車,眼中帶著一絲嘲諷的悲憫,“若是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怕是已經在這場大火中喪生,魂飛魄散。”

許久之後,黑暗中的丁香花魂,蜷著雙腿靠在小小的花木居室,臉頰上依舊掛著淚水,眼中卻是平淡無波,薄唇輕啟,一句大徹大悟的話從她口中傾瀉,“愛一場,念一場,如此足矣。況丁香心中已無愛,又何來恨呢?”

“是嗎?無愛無恨?”女子輕笑著搖了搖頭,長長歎了一口氣,“你既然這般說,我亦知曉你心中所想。十天,我等你十天,十天後,若是他還是沒有回來,我會接你。”話閉,女子長袖一揮,口中流出一串清亮的梵音,帶著慈悲的淨化之力,讓這山間的一切恢複如初。青山依舊,萬事已休。

一天,兩天,三天……六天……九天,丁香每天就隱在花樹中,癡癡地望著官道,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等他陪自己一生一世。每一天,她都瞪著眼睛,不敢有一秒的眨動,擔心著會在那一秒中錯過他的身影,每一次帶著希望聽到遙遠的馬蹄聲,卻最終發現他們不過是路人。

可是,每一天,她都看著太陽慢慢從東方升起,西方落下。金黃色的光暈灑在她的身上,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心。

第十天,這已經是約定的最後一天了,丁香已然絕望,眼中是呆滯的空洞,她知道,一切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了。那個名叫溫之槿的書生是不會來了,他終究是放棄了他們之間的緣分,放棄了他們的生死諾言。

最後的這一天,似乎過得格外漫長,丁香沒有像往常一樣癡望著官道,隻是頹然地待在角落裏,頭埋在膝蓋間,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這世間太冰冷,讓她難以忍受。“噠噠噠”,似乎有馬蹄聲在靠近,那是一匹好馬,沒有平日聽到的那般沉重。丁香猛地抬起頭,掙紮著站起來,雙手緊攥在胸前,眼中是希望的星光在閃爍。

可是就在那快馬轉過山腳出現在官道的時候,她就垂了眼簾,她知道,不是他。她怎麼忘了,溫之槿他……不會騎馬。

“失望嗎?”紅色薄紗包裹著她纖細的腰肢,雙臂抱在胸前,手指緊緊地抓著肩膀,沒有任何情緒地伸手試了試掠過的清風,風兒穿指而過,似是寒冰一般擊中她,她輕輕一笑,“這山中的風,今天倒有了些寒意。”口中默念咒訣,白光在指尖輕繞,一隻銀白的酒盞憑空出現在她修長的手指間,她彎腰在一邊的山石上坐下,仰頭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醇香的酒液順著她的嘴角滑落在紅色的衣襟上,洇出有一片深紅。

她像是沒有自知一般,任由山風吹幹了她衣襟上的酒漬。風兒繞過女子銀白的發絲,結成千千結,可她的眼中隻是冰冷和絕望。當年,她也是這般苦等著那個人,等著他來救她,可是等來的……卻是他那陌生的疏離。

【那時候,他說什麼來著?哦……他說,你是誰……嗬……嗬嗬,我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