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別離,永別離

相思盡,心亦死,此生愛別離,永別離。

溫之槿看著身邊漸漸模糊的身影,眼中凝聚著淚光,就在她消失的瞬間,溫之槿猛地撲過去,將要緊攬她在懷裏,可那,不過是幻影,丁香留下的最後的幻影,溫之槿看著指縫零星流過的螢光,淚水滴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之上,濺起一點灰塵,落在他白潔的袍擺上。

他癡癡地望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心口的痛意,讓他絕望。

小心地將那信箋收到那淺紫色的錦繡香囊裏,那是分別前,丁香親手幫他綁在腰間的。裏麵裝著的還有他們相結的絲發,所謂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如今,斯人已逝,唯留他一人在世間受著相思的折磨。

溫之槿將香囊放到唇邊,落下一個淺淺卻滿是真情的吻,然後,將它放到貼近胸口的位置,那是永恒不滅的相思。溫之槿的腳步有些虛浮,他扶著木質欄杆,步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上。

“相思一念望夫株,丁香開遍魂留宿。此情難斷思意重,青鳥殷勤後山中。”溫之槿的腳剛剛踏出,就聽到悠遠空靈,叩人心扉的童稚之聲。

溫之槿原本頹然的眸子突然燃了星光,口中喃喃,“丁香!”一遍遍默默有詞。

這時候的他讓身邊跟隨的侍衛都有些擔憂,他們對視一觀,最後,一個長相清秀,平時在溫之槿身邊還算能說上話的侍衛,在眾人的推搡之下走到溫之槿身側,“駙馬,我們……”,不待他說完,溫之槿已然回過神來,眼中有一片清明,嘴角露出一抹暖人的笑意,像是寒冬裏的陽光,他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伸手將那侍衛推在一邊,自己抬腳就往那後山趕去。

“婆婆,你說他會來嗎?”一身藍衣短衫的點點仰著頭,滿臉的稚氣,短短的手指輕點著小小的唇口,眼中是疑惑和不解,帶有一絲期待,發髻上的銀色鈴鐺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空靈叮當聲。

一身紅衣的女子,斜倚在樹枝上,一絲白發劃過嘴唇,襯得她未畫的臉頰白皙紅潤,她纖纖細指撚著一盞白玉杯,酒香四溢,熱辣的酒釀,卻暖不了已然冰冷的斷腸,“會來吧!他……會來的。”說著肯定的話,卻滿是猶豫和擔憂,以及滿滿的不自信。對於男人,她自認看得太多,可終究還是看不懂,就像那愛情,美若罌粟,甜若蜜糖,毒若砒霜。

“婆婆,你又在傷心了?”點點看著那再次盈滿的酒杯,看著女子臉上強忍著的悲傷,挪了挪柔軟的身體,窩在她的懷裏,聲音稚嫩,軟言糯語道,“你還有點點,點點會一直陪著你。”

“是啊,我還有點點呢。”女子白皙的手撫在點點的發髻上,聲音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情愫。這世間,還有一個點點讓她不能放手。

溫之槿不顧侍衛的阻攔,抓著荒草就往山上攀爬,長長的尖銳的荊棘刺破他的錦袍和皮肉,血珠掛在尖刺之上,在月光下泛著盈盈的冷光。艱難可想而知,俗話說,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夜半未央的時候,到了山頂,夜色下,那一樹丁香閃著紫色光暈,帶著淺淺的哀愁。

溫之槿一身的狼狽,臉頰上還有被荊棘劃破的傷口,白衣滿是汙跡,手心裏也都是交錯的傷口,他幹裂的嘴唇微啟著,眼中是淚意和疲憊,卻也有著幸福和思念,“丁香……丁香”

花株之內安睡的魂魄突然感覺到心頭的悸動,有著剜心的痛。她緊咬著嘴唇,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身體,隱在黑漆之中,不敢有任何的舉動,雖是相思重,卻有些近鄉情怯。不見他,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丁香,是你吧……我回來了。”溫之槿的手指撫過花枝,聲音有些哽咽,眼中淚光閃閃,滑落在枝椏之上。聽到啪嗒的敲擊木幹的聲音,隱在樹心的丁香突然抬頭,一滴淚就這麼落在她依然濕潤的眼眶,混合著她的淚水,在臉頰上劃出一道淺痕。

緊跟著的侍衛望著從未失態的溫之槿,雙眉緊蹙,眼中閃過一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