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百日,市井傳聞,駙馬公主琴瑟和鳴。
府中家仆常見夜燈之下,公主捧著羹湯推開書房的雕花門籠,媚眼如絲,低頭看駙馬提筆頓墨。
公主很喜歡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喜歡他安靜穩重的性子,所以才會央著父皇下嫁給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新科狀元。
即便是,她知道他已經有了相約白頭的人;即便她知道,在某個地方,有那麼一個平凡的姑娘在苦等著他回去。可那又如何,像溫之槿這樣美好的男人,理應有她這麼出身高貴的公主才能相配,而那些鄉野村婦各個粗鄙不堪,隻能是玷汙了他的美好。
燭光下,溫之槿抬起頭看了眼靠在軟榻上望著自己發呆的公主殿下,低低地歎了一口氣,他放下手中的筆,平聲道,“公主,天色不早,公主還是早些休息吧。”
公主裹著一身粉色的衣裙,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扭頭看著一邊計時的滴漏,站起身來。她輕施蓮步,裙擺的流蘇搖搖擺擺,甚是華美,她走到溫之槿近前,明珠般明亮的鳳眸水光瀲灩,她紅唇微啟,“駙馬今日還要歇在這書房?”她修長如青蔥的手指落在他的胸前,伸手扯開了溫之槿胸前的衣襟,“你這素服也已穿了百日,今晚是不是……”
不等她說完,溫之槿伸手就將那嬌柔的公主推開,自己站起身來後退幾步,劍眉深擰,屈膝跪在地上,“公主請回!”
看著跪在自己腳下表現卑微的溫之槿,公主掩在長袖下的手緊緊攥在一起,長長的指甲摳進血肉,牙齒緊咬著嘴唇,她在克製自己的情緒。可似乎那些怨氣和不甘已然達到了臨界,公主怒氣上頭。抬腳踹在溫之槿的胸前,溫之槿悶哼一聲翻到在地上,又立即爬起來跪地筆直。
看著溫之槿倔強的模樣,公主的麵上露出一絲疼惜,她從來不想傷害他。公主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芳菲的花朵,強壓下自己心中的複雜情緒,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本宮知道,父皇已經恩準你回鄉,當然也知道你是存了怎樣的心思。也罷,駙馬你早些休息,明日,本宮親自送駙馬出府!”
言罷,門外走進梳著丫鬟髻的小宮女,小心得扶著公主走出書房,前方是護送他的侍衛,可在她心裏,自己依舊孤獨,像是一棵幾近滅亡的孤樹。
公主府依舊是繁華熱鬧的居所,人們似乎還沒有從那夜新婚中走出來,到處掛著大紅色的燈籠和彩綢。
平日裏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公主一身華袍站在馬車前,手中緊攥著一枚通關的金色令牌,那是公主府專用的令牌,持令牌者可隨意出入禁宮。
溫之槿著一身青衫,漆黑的墨發用一枚白玉的素簪綰起,劍眉星目倒是一副好皮囊。他站在公主麵前,低頭行了一禮,等待著公主將令牌交付與他。
公主的眼圈有些紅腫,看著溫之槿一臉平淡,漠不關心的模樣,心下更痛,她慢慢地將手中的令牌鬆開,放到溫之槿寬厚的大掌上,手緊緊握著他,“記得回來,我等你!”
溫之槿抬起頭,一雙黑眸緊盯著公主,終於點了點頭,將令牌緊握在自己手裏。他記得當初進京的時候,那個名叫丁香的姑娘也這麼說過,說會等他,與他相守一生,相愛一世。
怎奈流年已逝,諾言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