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坊間傳聞公主成婚當天,駙馬爺著一身白衣,在佛堂裏跪了一夜,第二天一反常態,與公主相敬如賓。
山間古道邊的小店,古樹淒淒,花葉飄落,一切都透著淒涼,往日的熱鬧喧囂全然不見,就連那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天被這山風吹散。
丁香躺在已然有些褪色的古舊雕花床上,麵色蒼白如紙,一頭黑發如同枯草一般沒有生機,隨意地散落在淺青色的枕頭上。一條半舊的紫色綢緞薄被蓋在她身上,她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原本白皙潤澤的手背上,爬滿了皺紋,像是樹皮一般。
她懷中緊緊抱著一本書,似乎要從那裏獲取一絲溫暖,可終究,那不過是一本冷冰冰的書頁。
店主就靠在床邊的的一把藤椅上,麵帶憂色地看著一天天變得蒼老的女兒,心中滿是痛意,後悔當初自己沒能一劍殺了那個負心漢,那個薄幸郎。他小心得守護著床頭的那一盞九轉輪回燈,不時為丁香續上一些命魂,讓她不至於魂飛魄散。可他也知道,丁香是在劫難逃。
房間內突然被濃霧包圍,濃稠地那樣熟悉。
白發紅衣的女子在從濃霧中慢慢走出,裙擺無風而動,腰間的流蘇在腳邊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白發輕綰在耳邊,一枚素色玉簪綰住銀絲,淺粉色的嘴唇輕抿著,眼中帶著冰寒的冷漠。她一手牽著一個一襲藍衫的男孩子,發髻上掛著兩顆銀鈴鐺,此時他正歪著腦袋,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瞅著躺在床上病懨懨的丁香。風穿過鈴鐺,發出空靈悠遠的聲響,喚醒了那床榻之上沉睡著的女子。
丁香的臉色微微有些紅潤,帶著回光返照的意味睜開了雙眼,她扭過頭朝著女子微微一笑,像是一朵開得明豔的花,“你來啦。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女子輕輕點了點頭,眉頭微蹙,“我來,是看你的結局。”她麵上帶著些許的心疼,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戚,“你可後悔?”
丁香看著女子眸光中的善意和擔憂,嘴角勾起,微微一笑,閉上雙眼,她輕輕搖頭。睜開已然有些混沌的眼睛,手緊抓著懷裏的書,語氣雖弱,卻是那般斬釘截鐵,“此生……不……悔!”言罷,目光渙散,再難凝聚。
店主看著女兒已然垂下的雙手,眼中滿是悲痛之色,抬手一拳砸在桌上。隨後猛地站起,掀起袍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穀主救救丁香,她還隻是個孩子,還有很多路要走!”
“她已經走了,我也該回去了。”女子看了眼瞬間蒼老許多的店主,輕輕搖了搖頭。她的眼中滿是看遍世事後的滄桑,這麼多年遊走人世,她看得太多了,本應麻木的心,卻依舊會痛。
“婆婆,”點點突然拉住女子長長的衣袖,仰著頭看著她那淨白的臉頰,短短的眉毛微微蹙起,嘟著嘴巴,滿是天真地疑問著女子,“您不是說隻要用至親之血灌溉就能讓人魂魄得以凝聚嗎?”發上的鈴鐺一晃一擺,發出清脆的聲響。
女子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含笑,伸手輕輕敲在點點的頭上,“你個小鬼又偷聽我講話了?”她注意到店主突然變亮的眼眸,扭過頭看著他,蹙眉道,“小童之言,店主還是莫要當真,那不過是上古秘術中以命換命的手段罷了。”
言罷,看著店主眼中冷掉的神采,突然有些不忍,可逆天改命,哪裏是那麼簡單的。總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