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精致的朱紅色窗欄掃落在地上,塵埃在那陽光下跳動舞蹈。客店之內一片安靜美好,整潔的桌椅擺放得整齊,反射著白亮的光。
看著大堂的安靜,店主一抬衣袖,一瞬間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被擺列整齊,靜待著各方旅客的到來。窗台上的花也變得生氣盎然,帶著露珠在陽光下閃耀。店主撩起袍子,繞過桌椅走到門口,大手搭在門閂上,猛地一拉,將緊閉著的門打開,晨起的涼風鼓起他的寬大的衣袖,似在纏綿。大片的陽光一下子將店主罩住,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身上像是泛起一層聖潔的光圈,就像是那九天之上慈悲的神子。
午間的時候,過往的旅者開始走進這處簡潔明快的小店,一路的疲憊也在這一處得到休憩。飲上一碗熱茶,喝上一壺溫酒,啃一個白麵饅頭,吃一口清粥小菜,對於這些平日隻能啃幹糧喝冷水的商人來說,是極大的享受。
繁華的都市裏的餐飲場所,免不了娛樂八卦,這樣的一個小店自然也不能免俗。這不,大堂正中央,一身風塵仆仆的外地商人,一個個裹著頭巾,滿麵灰塵卻掩不住他們大吃大喝的豪爽之氣。靠右坐的那一個褐色麻布衣衫的尖嘴猴腮的矮個子男人,一邊為邊上的人倒酒,一邊說得眉飛色舞,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口水盡數噴在桌麵上的杯盤裏。
緊挨著他的一個麵色黝黑的齙牙男人舉著筷子是夾也不是,收也不是,終究擰著濃黑的眉,夾了最近的一根豆角放在粗製的盤子裏,便放了筷子,伸手將它擺放整齊,然後端起酒碗仰頭喝了一口,聽那矮個子男人口中的新鮮事。
“今天早上的時候,我說進山去打些野味回來”,說著舉著筷子指著桌前的各位,眼睛突然瞪大,表現出極為震驚的表情,“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而麵前的這幾位顯然是習慣了此人神神叨叨,賣弄的樣子,當即哈哈大笑起來,“矮子,你去打野味,還不怕讓野獸給吃了?話說,這個開場你是說了多少遍了?”
“是啊,但是我就聽了不下幾十遍了吧!你小子,又在糊弄我們了!”對麵的一身黑衣,滿是灰塵的人看著矮子,對邊上的人高聲笑罵著,卻沒有半點氣惱的跡象。
那男人看著眾人嘲弄的表情,眼中露出一些神奇,直接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大家,“嘖……這可是件新鮮事,你們誰見過官道上一個脫光了的男人以一種女人嬌媚的姿勢呆站著?”
“哦?”眾人聽後皆是一驚,眼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議。一人放下手中的酒碗,手指敲擊著桌麵發出咚咚的聲響,抬頭看著他滿是笑意,“不會是你小子胡編的吧。這年頭,想從你嘴裏聽到真話倒是比登天還難。”
“切,不信算了!那家夥的滋味不知道怎麼樣!我來的時候,還聽見草叢裏發出的……”他突然嘿嘿一笑,掩住自己的嘴巴,“這種事你們也知道的!”
在座的各位隻是麵麵相覷,皆是一笑,端起酒碗碰了一個,也就當個笑話過去了。
其實在眾人開始討論的時候,店主就已經聽到了,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隻是他低著頭,一邊撥拉著算盤珠子,一邊翻著賬本,沒有人看到他的笑意罷了,他心裏知道,那個人就是昨晚有意冒犯自己的人,今天遭到同樣的下場,也不過是因果報應。
“丁掌櫃!”突然的一聲高呼,讓店主從賬本中移開目光,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嘴唇微揚,帶著一抹笑意。
喚他的正是方才那桌的一個灰色儒衫的男子,看起來倒是一身正氣,細看正是那日提醒店主的男人,隻是今日看起來,略微儒雅了些。店主放下手中的賬本,拎了一壺酒走到桌邊,看著那人點頭示意。那人看著桌上的酒,眼角露出一絲笑意,拔開塞子微閉著眼睛嗅了嗅,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真是好酒!”他睜開眼,看著店主,抱了抱拳,“謝啦!”
又在店中掃了一圈,晶亮的烏黑眼眸中露出一絲疑惑,“丁姑娘還在病中?怎麼不見她出來?”
店主臉上也露出一抹愁容,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孩子心思野了,我這個當爹的可是管不住了!”
“這養女兒嘛,終究有那麼一天。”男人看著店主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意,仰頭品了一口壺中酒,眼睛頓時眯起來,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好喝!”
“掌櫃的!來斤醬牛肉!一壺竹葉青。”門口又走進兩人,背著行囊,一身風塵。
“來了!”店主朝著那人應了一聲,對著這邊的男人告罪離開。
終有那麼一天,小鳥會飛向藍天,這就是宿命。